第十九章

接下来的几日，天佑和珊珊都未再见，只是每晚夜深之时，天佑都会在珊珊的殿外矗立良久。

宫内也在加紧赶制珊珊的嫁衣，可她没有任何兴趣，匠人问她有什么要求时，她也说随便，不能嫁给自己心爱之人，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

天佑却极为上心，吩咐下去，什么都要用最好的，原本，这些都是他给珊珊的，此时，仍是应当给她，他比谁都希望，她能成为最美的新娘。不仅如此，他也给了珊珊丰厚上次，作为她的嫁妆，西楚北方十县，归于珊珊名下，成为她的封地，此等荣耀是赵羽等人都不曾有的，可他也知，珊珊对这些是毫不在意的。

十日之期很快到了，珊珊一袭嫁衣，被孟梓琅牵着，从后廷上了离开西楚的马车。这是她和天佑自中秋宴后的第一次见面。两人隔着君臣之礼，此番一去，犹如千山万海。

满目的红，印在天佑眼中，他看不见盖头下珊珊的脸，他能想象她今日会有多美，这嫁衣的布料，是当下最时兴的，是他让人送去让珊珊挑选，做为二人大典之礼的喜服，可不曾想到，她今日穿上了这精心挑选的嫁衣，去成为了别人的妻子。

“此番一去，望卿珍重”天佑一字一句，如重锤落在心上。

“叩谢国主，国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珊珊回他，一字一句，是二人最后的道别。言罢入了马车，不再去看亦不再听。

孟梓琅示意告别之后，上了马，在西楚百官的送别之下，浩浩汤汤离开了京都，往东虞奔去。京都百姓皆言，这后廷女官算得是一跃飞上凤凰枝，是天大的福气，可却没人关心，这福气，她想不想要。

送别了珊珊，五味冷看了一眼天佑，愤然离开，他对天佑有怨，并非天佑不同意他娶珊珊，而是，明知珊珊爱的人是谁，还要为国家利益舍弃她。

看着五味离开，天佑又看着赵羽，喃喃的说“小羽，五味怨我。”

“国主……”赵羽此时也不知如何安慰。

“小羽，她肯定也怨我吧”

赵羽自是懂此刻天佑嘴里的“她”所指是谁，还未来得及等他说什么。

天佑眼睛却红的厉害，竟落了泪……落了很久很久的泪。

而珊珊在马车里，也已经快哭得不能自已……啜泣之声皆入了孟梓琅的耳朵，他心头一紧，翻身下马，进入马车。珊珊听到响动，连忙止住哭声，当红盖头一掀开，一双泪目和孟梓琅相对。

“别哭了，我掀了你的盖头，你已经是我的人，你必须忘了他。”

他此刻何尝不心乱如麻，看见她哭的样子，他都不知他如此强行娶她究竟是对是错，可一想到，天佑不过是为了十五座矿山和两百条船只便将她拱手让人，想来对她也不过如此。便哭得自己没错，哪怕此刻是错的，只要日后对她千万般好，不怕她不回心转意，烈女怕缠郎，自古都是这么一个道理。

晚上，孟梓琅找了一家客栈，包了下来，今日，是他大婚之日，良辰美景，岂能辜负。当屋内只剩二人之时，珊珊自知她有些怕了，孟梓琅一步步靠近，可最终只停在了她面前。

“你离我远一点”珊珊别过来不看他。

“别那么大的脾气，我是你的夫君，是要与你共度一生的人。”

孟梓琅温柔的对她说着，眼睛里只装得下她。他对她爱意热烈，恨不得掏出一颗真心给她看。

珊珊哭了一天，妆都花了，尽管如此，孟梓琅仍觉得她今日很美，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可她却哭了。

“哎”

他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并没有珊珊以为的那样。而是转身给她揪了一块帕子，递给她

“擦擦脸吧，瞧你，花得跟只流浪狗似的。”

珊珊不接，又朝他哼了一声。

“怎么，要为夫帮你擦吗？那好啊！”

说罢作势要给珊珊擦脸，她这才一把拿过，她可不愿他碰她，脸也不行。

见珊珊接了帕子，孟梓琅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果真是没变，跟当初他哄骗她上船一样。

洗了脸，孟梓琅又端水给她洗脚，珊珊不要他碰，胡乱挣扎，可孟梓琅却铁了心，非要亲自给她洗

“你乖乖听话哈，如果你再乱动，我可保不准接下来我对你做什么。”

“你，卑鄙小人，无耻，无赖，下流。”

这可气坏了珊珊，嘴里一直嚷嚷着骂他。

孟梓琅却乐了，他觉得，这才是活泼动人的珊珊，可比只会哭鼻子强。一边想着一边给她脱了鞋袜，放在水中，温柔细致的给她洗着脚。

而此时皇宫内，天佑却醉的半死，浑浑噩噩的一人去了珊珊的宫殿，如今，人去楼空，物是人非，他却觉得哪哪儿都是她的影子，他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娶她，明明她就在自己身边那么久。非要等到如今，才幡然醒悟。越想越觉得心痛不已，往事一幕幕浮现，脑子里全是珊珊的喜怒哀乐，又想起那日两人的恩爱温存。如今，只剩下冰冷的床榻，天佑躺了上去，只觉得脑子更昏了。泪水也如同串珠似的，一行行滑落，打湿了褥子。

“天佑哥……”

天佑猛然起身，眼前只看到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