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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魂篇 五十八 时间列车

低地之下

  “其实四季还是一样,只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秋风也温柔,冬雪也温柔”

  高飞被翌君带到了一个房间,翌君回手就是一拳,高飞被打趴在地上。

  “你们这种家伙做事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你在说什么啊?”,高飞捂着被打伤的脸问道。

  “你自己做的什么自己清楚”

  翌君说完话便扬长而去,高飞注意到角落里还有一个人,是曹永仁。

  曹永仁见到高飞显然是很激动的,上去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哇,大外甥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我正在卖鱼丸,就突然给转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之后遇到了刚刚那个青年就到这个地方了,见到你也在这里就好了”

  高飞努力从自己的脑海里翻找记忆,莫非是他昨天干了什么缺德的事,然后灌了自己二斤酒?所以现在断片了?

  曹永仁看到高飞这样也就明白了,他打开窗帘让高飞看了一下。

  “你现在可出不去了,这是一辆时间的列车”

  曹永仁慢慢的说:

  “照常打开短视频平台消磨无所事事的时间,这是一款会悄悄偷走时间的软件,奇怪的是,人人都明白,但依旧一次又一次地打开它,只为用最廉价的方式获取短暂的快乐。

  看到有新消息提示,一定又是哪条评论被点赞了,心里多少生出来些许的满足感,点开信息后发现并不是,而是一条系统信息,提醒去年的今天我发布过的内容。

  去年的今天你在干什么?除了提醒我又老了一岁,没有别的。

  网络会给我们造成错觉,你以为可以留住昨天,其实什么都留不住,反而会徒增烦恼。

  点进去看了一眼就退出来了,去年和今年好像没有多大的分别。

  想起以前使用最久的一款社交软件,去翻看了以前的日志,如同把已经搬离的记忆有重新捡拾回来,突然之间感觉好沉重,于时光的罅隙里匆匆穿梭的我,肉眼可见的衰老了。

  乘着时光的列车,穿越一道又一道时光的篱墙,很多旧日曾经熟识的面孔从我眼前匆匆掠过,我笑着跟她们打招呼,但是没有人理我,他们个个都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向明天,而我却慌不择路地一路后退,退向我想回却又不敢回去的青春,有一些欣喜,但更多的是惶恐。

  窗外的风景是一幕又一幕的往事,我很清晰的看到了一路跌跌撞撞的自己,那个一路艰难跋涉的自己,我看到了那些不该有的坚持,和那些不应该被放弃的理想,那些我爱过的人和爱过我的人,那些错误的选择和不知去往何方的迷茫,我的执念,我的懒惰,我的愚蠢使我一次又一次错失良机,而在当时我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我是如此的讨厌自己,但生活还得继续,我只好硬着头皮接受自己。我不敢回首,害怕见到曾经的自己,我感到羞愧,我是如此的失败。

  可是躲不掉的,时光的列车逆向而行,在我最不想停靠的地方戛然而止。

  我还是不可避免的遇见了正值青春的自己,他手里拿着书正低头认真地看着。

  站在他面前的我有些局促不安,我的身材已经发福,满脸沧桑,神色疲惫,而他从头到脚都充满活力。

  我害怕与他四目相对,像一个落榜的考生一般灰头土脸。

  而他像是感觉到了我的出现,抬眼看向我。

  总归是要面对的。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想说点什么却又始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好尴尬地点了点头。

  “你是?”他上下打量着我,蓝色的衣衫也散发着青春的气息,那花了我多半个月的工资,是刚上市的新款。

  “我是五十岁的你。”

  我鼓起了勇气,目光依旧不敢直视他。站在他面前,我就是一本满是语病的小说。每一处错误都让我难以直视且羞愧难当。

  他合上手中的书惊愕地看向我: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活成你这个样子?你看你,浑身上下都写着两个字:疲惫,我怎么会是这个样子?我发过誓,我即使老了也要活得精精神神的,不不不,你不是我!

  我料到他会嫌弃我,但当真正面对这种嫌弃时,我感到了始料未及的难过和委屈,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怨气和愤怒:你可以不承认,你可以不接受,但是难道不是无数个未来的你造成了现在的我吗?

  他似乎被我说到语塞,依旧惊愕地看着我,难以置信地摇着头,眼神里闪现出一丝绝望。

  “怎么可能……怎么可以……我不想活成你这副样子,你怎么能把我活成这个样子你快点从我眼前消失,我不想看见你……!”他手里拿着书一直向后退,眼里依稀泛着泪光。

  “你以为我愿意活成这个样子吗?是你把自己活成了我的样子!是你不够努力,是你的懒惰,你不该有的欲望,和你对生活的无知造就了如今的我!”

  他的身体不断向后退,直到看不清模样,只留下我在飞逝的时光里。

  在穿越时光一道又一道熟悉的篱墙时,我看到了那些曾经熟识的面孔,我逝去的父亲充满期待的眼神,那个我曾深爱过的女人样子已经模糊,那些我不肯放弃的善良,还有一张张表情各异的脸,那些快乐的,痛苦的,挣扎的,矛盾的……,当时如泥沼般让我深陷其中的种种,现在看来不过尔尔。

  我交给了青春的自己一份不及格的答卷,可是除了羞愧和懊悔,我又能如何呢?

  我将人生最美好的青春葬送在不该坚持的执念里,一步错,步步错。一生颠沛流离不知所终,当我翻然悔悟时一切都已经无法回头。

  只有叹息罢了,只有匆匆罢了。

  唯有把剩下的自己过好,给老年的自己写一份及格的答卷。

  若你能坦然面对曾经的自己,你一定满意现在的自己,不负过往的人生才是无憾的。

  只可惜人只有经历过了才能顿悟很多东西,那些聪明人懂得规避人生的很多风险,而更多的人如我这般无药可救,总是在遍体鳞伤之后才学会人生应该避开锋芒,总是在遭遇背叛和伤害之后才明白不应该把幸福寄托于他人……。总是被现实当头棒喝后才发现书本里很多东西只是童话。

  我无颜面对年轻时的自己,我给自己写了一个失败的剧本。

  好在我还有改变结局的机会,在已知天命的年龄与自己对话,如果早二十年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我与青春的自己相逢便是如约而至,便可以相见甚欢。

  谁都希望不负韶光,但大多数人终究还是负了自己。

  如果你见到青春时的自己,你会对他说些什么呢?高飞”

  “我选择杀了他!”,高飞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车门。

  他将鬼泣变做了一把利斧。

  “等待是最愚蠢的解决办法了,舅舅”

  高飞直接一斧子砍开了车门,之后他自由落体,随风飘荡。

  “我坠下高楼,可能这就是我想要的,时间突然变得很慢,像是特地给我回忆某些时刻的时光,我不后悔,我回想到她的脸,还是如此的冷漠,被世俗耽误的生命,悄然稀释,消失在茫茫人海中,连空气都没有发现有个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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