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殇 一

河神发怒便让人间发了大洪水。

楚妗很幸运，当时她跟朋友去了山上，山神护佑了她们。

不过听说是朋友的猫让她们那天去山神那里躲避灾祸的。

洪水过去后，朋友急着找她的猫，两个人就分开走路了。

楚妗内心并没有什么波澜，水淹了路，她在野外的方向感一向很差，只得慢慢摸索着。不知道走到了什么路，水底的石子硌得脚底生疼。除此之外，目前一路相安无事。

楚妗看着眼前的石壁有些烦躁，不得不原路返回。

也不知道是哪个妖怪起了捉弄人的心，她觉得水位以下的小腿部分碰到了什么东西。

仔细打量一番，水面上浮起了很多死于大洪水的人类尸体。

若不是恶作剧，为何方才便没遇到这些?

她见过太多这样的东西，于是内心便只余平静。

楚妗时常会想，为什么自己会存在。

她不生不死，会流血会疼痛，却不是人，不是神，不是妖。

那她是什么东西?

存在的时间太过漫长，所以很多几千年前的事情其实她也记不大清楚了。

有妖想将她引到那个山洞，她便顺了它们的意，反正最差的情况只是痛一番，又不会死。

那是一尊雕像，被时间打磨的只剩个大概的框架了，但还能依稀辨认出那是条龙。

“那条黑龙是九尾狐苏偃的化身，其模样俊美无双，风华绝代。传说在诸神之战中重伤昏迷陷入沉睡，后因心悦女娲而苏醒化龙伴她左右，而今是不知所踪了。”

她脑袋里自动浮出这段话，像是有人设计好了一般不由得让她生疑。

她直觉那记忆是捏造的，有谁能设计她呢?

不就是开辟天地的神灵?

很显然就是女娲和苏偃，虽然她下意识相信那个叫苏偃的狐狸。

她冷笑伸手打碎那尊雕像，退开从容地跑了出去。

然后山洞就崩塌了。

她不是第一次干这种缺德事，反正有人设计她，不将计就计怎么对得起那个人的良苦用心?看样子那人也知道她是不生不灭的存在，只想让她受些皮肉之苦，可能她是太无聊了陪着对方玩这种把戏。

“她抹掉了你的记忆。”

楚妗低头一看，脚边一只通体雪白九条尾巴的狐狸正神色不明地看着她。

看来就是苏偃了。

她离远了些，毕竟它喜欢女娲，巧了，她不喜欢，所以就是敌人。

但光看那只狐狸都觉得长得好看更别说人形了，有点心痒。

于是楚妗意味不明地问:“你知道我失去的某些记忆?”

忽然风起，树叶簌簌飘落。

“我知道。”

他化为人形，却没让楚妗看到他的模样，余光中只瞥到一抹雪色。

“你…想找回来吗？”

“为什么不？”

楚妗反问。

“即便痛苦？”

“不生不灭的存在，便不痛苦？”

她讥笑道。

这次苏偃没有再说话了，楚妗便静静等待，再一睁眼，眼前的景色全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