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刚刚漫进溹幽阁的门,温廿早早的起身,端坐在妆奁(梳妆盒)前,细细用桃木梳子顺头发。许是觉得差不多了,将发丝慢慢绕到耳后,左边的耳垂上有一朵纯白色荼靡花的图案,花朵还没有完全绽放,含苞待放。
突然间,房门开了。
温廿警惕地瞪着门口,发觉是夙萦后,眼中的阴鹜才渐渐散去。
夙萦阁主,准备妥了。
温廿嗯,帮我更衣吧。
一袭云纹绉纱袍,鎏金蝶形玉钗捥起墨黑的秀发,略施粉黛,整个人不仅精神了许多,还显得更是个美人了。
温廿将织锦镶毛斗篷盖在肩上,却瞧见夙萦正准备拿赤金璎珞,往自己脖子上戴。
赶忙按住她的手。
温廿无需,我是去见老朋友,又不是出去招摇过市的,何必如此?
夙萦拿着璎珞的手停在半空。
夙萦阁主。
十分认真的讲起道理。
夙萦您想想,您自五年前闭关修炼开始可曾跨出过房门半步?连饭菜都是送到院中的。
温廿尽管有些疑惑,还是摇了摇头。
夙萦上次,小公主寿宴,您更是脸都没洗就出门去了,为此还特意用面纱遮了面,而您拜访风神大人时,如若精心打扮,岂不是诚意满满,事情自然是水到渠成。
温廿其实很不喜欢这些可有可无的东西,但是被夙萦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道理。
阻拦着的手顿了顿,收回,深吸了一口气。
温廿戴吧。
夙萦满心欢喜的为温廿戴上,只是刚刚好,没有多花哨,这只璎珞圈只是点睛之笔。
温廿递给夙萦一件绛紫色披风。
温廿风神喜凉,清寒宫太冷,御寒用。
夙萦接过披风。
在快要到清寒宫时周遭的温度的确下降了些许,甚至影响了环境,只在寒冰之地生长的连珠草将清寒宫围在中央,掩盖起了半边宫墙。显得比溹幽阁更凄凉了几分。
好在还有人打扫,不算荒废了。
刚到门口,一个打扫的仙侍迎上来。
路人甲两位仙人,我家宫主不在。
温廿扫视了一圈周围,这位风神还真的颓废了?
温廿无碍,我便在此等候。
那小仙侍显然是没料到这人这么执着,着急的赶人。
可温廿和夙萦看都不看他,只是等着。
足足有一个多时辰,从宫殿中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祁肃(风神)请人进来。
两人进到宫殿中,宫殿阴冷的厉害,即便有披风还是被迎面吹来的凉风冻得打了一个哆嗦。
仙侍引着两人来到后面院中一个巨大的浴池旁,拱了拱手,离开了。
池中有位美男,裸着上半身,一头银白的发丝漂在水中,白皙的手指,略比男人的手纤细,缠绕着发丝,俊颜被屏风遮住,只看得到人影在动。
温廿风神大人。
夙萦风神大人。
只见那人影点了点头,并未作答。
温廿锦囊中拿出一只红色的盒子,笑道。
温廿这是溹幽阁中收藏的珍玺珠子,传闻可以提取出仙家记忆,以呈现在珠子上,特来献给风神大人。
池中传来稀稀拉拉的水声,那屏风后的人影颤了颤,迟疑了片刻,开口道。
祁肃(风神)多谢。
先前的仙侍不知从何处而来,将珠子带走了。
这么长时间了,风神始终呆在泉水之中,不肯出来。
风神从来不在外人面前露像,或许在天界,除了天帝和皇室的人见过恐怕只有他那人间的结发妻子见过了吧。
风神在几百年前下凡去民间调查百姓兴衰,爱上了一个凡尘女子,直到女孩百年之后,风神才回到清寒宫,从此概不见客,就连几天前的公主寿宴都未去。
而这珍玺珠子正是可以看到自己回忆中美好的最佳途径,难怪风神明知道温廿此行是有目的的可还是拒绝不了。
祁肃(风神)不知雪神可曾听说过民间的一句俗语?
温廿双眉一挑。
温廿黄鼠狼给鸡拜年?
风神嘴角扬了扬。
祁肃(风神)还未到时候呢。
而后,两人聊了很久,直到夜深,仙侍们端着饭菜上桌,温廿才意识到很晚了,都打扰到人家用膳了。
刚要离开,便听到池中的人开口。
祁肃(风神)当年的战争,我并未参与过多,如今我对外早已没什么大的威慑力了,况且……
祁肃眼神暗了暗。
祁肃(风神)小殿下就不怕,本尊去天帝那里告状吗?
“小殿下”三个字让温廿身躯僵住了,她死死攥着手,尽管如此嘴唇还是颤抖的。随即,她又十分从容的起身。
温廿我自是相信风神大人您,不然,又何苦大费周章弄来这珍玺珠子请您呢?
温廿不过,还有一事,不知尊上可有兴趣?
祁肃望向这个如若在人间才是碧玉年华的女孩,兴致突然来了。
祁肃(风神)什么事?
温廿尊上一直都在等尊夫人,如果我说,我有办法知道尊夫人如今的境况,风神大人,如何?
祁肃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不要显出自己此刻的激动,可还是毫无用处,他话里的音调还是不自觉的升高。
祁肃(风神)你果真有办法可以找到阿雪?
温廿颔首。
温廿只是尊上想见到尊夫人,恐怕单纯的仙法根本无法做到。
温廿福了福身子,转身要走。
温廿我也不为难尊上,三日时间,尊上考虑好了,第三日入夜时分,还望尊上到时海藏书阁一叙。
夙萦跟上。
两人离开了清寒宫,回到溹幽阁时,发现大门敞开,屋中正坐着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幽怨感袭来。
只见某人抬起幽怨气愤的眼睛,盯着温廿。
温廿明明没做坏事,还是被他盯得有些发毛,迟疑要不要过去。
司缙卿过来。
夙萦这丫头不知什么时候逃的,现在已不见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