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恨

“其实，全不用那么费事的。” 

裴舟说着缓缓张开了手，他的手很漂亮，指尖略呈玫红色，肌肤是透了明的白，尾指微蜷着，他身上的气味也洁净，若有若无的可以闻到一股苍兰香味，看着愈发有似午夜里含香未绽的兰花。

“裴大人的意思是——”宋照俯了身子半爬在桌面上，隔着氤氲的茶雾，看他白的全无血色的脸，眉心间一点红痣，吞吐掩映，妩媚中隐隐藏了几分杀气。

好一副菩萨面，只是不知内里的心肠是红的还是黑的。 

裴舟微抿了唇角，分明是个欲言又止的的光景。宋照深知他的难处，便一手指了天地，发誓道：“此事谓为机密，如若让第三个人知晓，你便抉了我的舌头去。”

裴舟淡淡道：“别人倒也罢了，只是圣上那里，我委实不好交待。”

宋照笑了：“你不说，我不说，圣上即便眼能通天，他又从何而知呢？”

裴舟只是看了自己的手，半晌才道：“那般说法，明明——就是要放他一条生路的。”

宋照压低了声音道：“裴大人什么时候倒变成菩萨心肠了，你只可怜他，却为何不肯可怜我？这道批旨分明要我用命抵命。我只是身在其位，却因别人的纷争做了那替死鬼，抛下一家妇孺幼小，何其无辜。”

裴舟静了许久，指尖忽然凌空一划，按在了绯红色的八仙桌上：“剥皮不见血，却又有什么难处！”

宋照微挑了眉峰道：“还要请裴大人指教。”

裴舟音色清冷，不带半分尘俗之气的娓娓说道：

“只用冰水镇了短刀，在人的天灵盖上开四分长的一道刀口，灌了水银进去，水银远重于血，自可将皮肉分离，人在剧痛之下，身体猛力上窜，从刀口里钻出来的，便是赤条条活生生的一团白肉，莫要说是血，就是眼泪，也让他掉不出一滴。”

宋照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寒战，却看裴舟仍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眉心间那颗痣，红的越发鲜艳欲滴了。他强笑了一声道：“大人果然是好手段，真让宋某佩服之至。”

裴舟微垂了眼帘道：“你也不要佩服我，只管好好闭了那张嘴，若有一点风声泄露出去，就莫怪我用这些法子炮制你。”

宋照忙离座屈膝，跪在他面前道：“大人肯心疼我，我怎么又能让大人为难，便是天打雷劈，宋某也绝不会吐露一个字。”

“这我便放心了。”裴舟站起身，掸了掸纤尘不染的白袍，柔声说道“经此一案，宋大人必将位及人臣。这一跪，裴某可再受不起了。”

宋照连忙道：“裴大人的大恩大德，宋某将永世铭记在心。”

“这话，宋大人记得就好了。”裴舟将双手揣进了衣袖里，推开密室后门，缓缓走了出去。

事隔半月之后，黄氏一族私藏皇袍一案终告了结。犯首**溢被皇上御笔亲判剥皮不见血之酷刑，刑部侍朗宋照巧施妙计，由此而声名大起。

三天后，宋照迁升户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