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场的人

第三章

苏沐看着山下的那一队人马，感觉有点熟悉，是唐代的一种特有的官服，青色的衣袍，应当是一般低等的小吏，都算不上是官，不过这时却是很是嚣张，横跨在马鞍上，手里的鞭子直接指着一个百姓，那百姓唯唯诺诺，小吏却不依不饶，说着说着一鞭子打在了村民的脸上，直接血珠滚落，扑到再地。在丛林里遇到的那大汉直接风风火火的狂奔下去，将那鞭子一脱，那小吏直接被拉下马来，小吏骂骂咧咧地被几个差役扶起来，小吏指手画脚地指挥一众差役，那大汉也是打架的好手，三两下放倒了一大堆。但是差役毕竟人多，大汉也不敢下死手，没过几个回合便被压在身下不能动弹。

“杂碎！”小吏推开扶着的差役向暴怒的大汉啐了一口，“跟小爷斗！”脸上颇有得意的色彩。

“你们这群贱民，殴打官吏，”那青衫小吏喝住几个想要上前救人的村民，“今天交不出饷银的压地契，没有田地的卖儿鬻女也要交齐！”说着一马鞭甩在大汉脸上，大汉闷哼了一声，血淋淋地也不叫唤，看得出来是个硬汉。

“害群之马！”一声冷哼，一个短发的男子走了出来，面容白皙显然不是村民，身上却是衣衫褴褛，“国之神器操于酷吏，社稷不幸！”苏沐出身在文明社会对于暴力虽然畏惧，但是对于人却是没有半点畏惧，这种滥用私刑的行为激发了他的正义感，况且被压着的人正是刚刚救命恩人呢。

“你是什么东西？”小吏看着这个衣着诡异的男子，嗤笑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却断发莫非是个小蛮夷？”

“蛮夷？”苏沐冷笑一声，“比于我，尔等丑类，无知！”人就是很奇特，互怼起来是不讲逻辑的，爽就完了。

“你！”小吏被一句丑类骂得手指头发抖。

“圣人之语，为政以德，其身正，不令而行！”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代，但是孔子的话在中国历史上无论哪个朝代都好使，大理虽然地处边陲，但是却一直被中原人认可为化内之处，重要的原因就在于他们也有儒家的血统，“你这酷吏，寒窗多年，圣人之训却抛去了哪里？”

“圣人？”那小吏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这是哪门子圣人？我十年饱读诗书却怎么没有读到过这句？”

苏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那人，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节选的缘故导致了来人的误解，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根本就是一个饭桶，完全不懂，“夏虫不可语冰，蟪蛄不知春秋，对牛弹琴而已!”

小吏虽然不知道苏沐在说什么，但是从苏沐那厌恶的眼神里也看得出来，他是在拐弯抹角地骂人，“你这刁民！你需要为你的冲动付出代价！”文人的相互伤害通常都是局限于精神方面，当精神打击不能完全压制对手的时候，这个时候物理打击才是必要的，刀笔小吏完美地践行了这一原则。

“刷！”苏沐怼人正爽，看小吏上前准备动手，一把将唐刀直接拔了出来，幽蓝色的闪动着流溢而出的光华。不得不说老教授不靠谱，但是背包里的那几样东西确实是好，这把刀的做工就很精细，上面轧着繁复的图案，刀刃是强度极高的合金，整个刀身流线型设计，看起来就很容易杀人的样子，拿在苏沐手里，配合他纤长的身材确实是有一种威武的感觉，可也只有一个架子而已。

小吏一时间也被唬住了，拿着马鞭踌躇不敢上前，场面陷入了一个僵局。

“住手！”一声呵斥，又一个青衫官吏策马而来，来人确是一个老头，须髯皆雪，一身青衫飘洒风流，如不是一身官服绝对会给人一种世外仙人的感觉，“童师爷，你一个师爷来这鸡鸣寨做甚？”老人翻身落下地来，像轻飘飘的一片叶子，松软的泥沙上不曾落一个脚印，一看就是个练武的高手。

“王县丞，你怎么来了？”那小吏看见了来人，整个人气焰瞬间就消停下去了，毕竟按照传统意义上来说县丞是国家正式的在编人员，而师爷只是属于县令的幕僚，县丞面前他这个师爷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权利。

“哼！我怎么来了，”县丞脸上很不悦，“我不来，鸡鸣寨都要被你掀了！”挥挥手让压着壮士的差役将那大汉放开，那壮士捂着脸大口大口地喘息。

“就几个刁民...”说话的时候眼神躲闪，显然不敢迎着县丞的目光，“敲打几下这租子就...”

“民变了怎么办？”冷笑，比起师爷而言县丞显然更有头脑。

师爷于是很快就结束了他这个配角的任务，放下一堆无用的狠话，灰溜溜直接跑路了。

“你的刀不错，可惜你一点武力也无。”瞥了苏沐一眼，走到壮汉面前将壮汉拉起来，“裴壮士童师爷是个小人，我帮不了你，这些都是县令的意思，我也有妻儿！”

“多谢县丞大人解围，”裴武站起来按着冒血的伤口就准备跪下去，但是县丞一脚点在裴武膝盖上，一个小山一般大的壮汉便不能屈膝。

“为德不终，小人也！”苏沐将刀插回刀鞘，不紧不慢地说道，如果你面对的是坏人，那么你不可以激怒他，因为坏人做事不受规矩限制，但是如果是好人，你尽可以去激怒他，因为他心中有最起码的底线，苏沐认定了来人是一个好人，自然不怕激怒人家。

“嗯？”眉毛一挑，看了一眼眼前这个身材纤长的花瓶。

“圣人训读书人的境界，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激荡的语气是若潮水一般拍打在县丞的心上，要知道在历史上张载提出这四为，那绝对是震荡寰宇的气象，别说一个小小的县丞，就算面前站的是一代文豪，见了这四为也不得不叹服。“民有冤屈畏首畏尾，不敢张扬，枉为父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