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将至,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个流言开始悄悄地在姑苏城蔓延开来。
那就是,那户新搬来的人家,其实是魔教中人。
有此“把柄”在手,姑苏的世家们又开始筹划着拜访山庄了。
“这么快就找出我们在姑苏了,逍遥侯好本事。”玄泠一边给他的那些个花花草草浇水,一边说道。
“他想借武林正派的手来灭我们。”九酝觞接着道。
“那他怕是太理想化了。”
“正好,”玄泠淡淡地说,“也该拿出人家的人情了。”
然而形势愈发严峻。
又过了几日,姑苏城,准确来说整个江南西部的不少世家,都出了好些命案,死者皆死于魔教密功大天魔手。
“连庄主,虽说上回我们是拜访了白玉山庄,庄内除了人性子古怪些,并无异常,但是,也是最重要的是,他们并未表露身份。如今出了这么多命案,又有风言说白玉山庄内藏匿魔教中人。在下觉得,还是要再去一趟白玉山庄,如果他们还不愿表明身份,那么这个罪名只能安给他们了。”
“那明日,再去拜访一次吧。”
在耍完一整式岳王神箭后,燕无垢仍然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九酝觞终于忍不住了。
九酝觞好了,想问就问嘛,八卦是人之常情嘛。
连城璧八卦?
连城璧就是想要探索未知的心。
九酝觞一本正经,没毛病呀,八卦可不就是去占卜不知道的事儿嘛。
连城璧可是……
又有言,别人不说的事,君子是一个字都不会开口询问的。
九酝觞猜忌就是这么来的呀傻子,”
九酝觞翻个白眼,“那我问你,如果我是魔教中人你会如何,我不是魔教中人你又会如何?”
连城璧我……
连城璧一时语塞。
九酝觞噢噢,还有前提,人可不是我们杀的。”
连城璧那九姑娘不就不是魔教的人了吗?”
连城璧反问。
这下九酝觞语塞了。
见她没说话,连城璧笑了,如释重负的笑。
“哎哎,你这是什么笑容啦,”九酝觞不爽,“我们要辩证地看待事物好不好,谁说杀人的就一定是魔教了?”
连城璧不是说……死者均死于大天魔手吗?”
九酝觞大天魔手也不是什么极密的武功,关外好些人都会呢。”
“九姑娘这语气……”连城璧斟酌了一下用词,“就跟自己也学会了一样。”
可不是呢,九酝觞腹诽道,只不过不是偷学的,是必学的。
大天魔手这个武功实在是血腥暴力,手变利刃,直取性命,据说是魔教中最可怕的武功。说白了就是练的手当刀使,一手刀过去就是真的一刀割下去。
提到这个她就来气,想她练这个武功吧,徒手插了多少生肉,劈了多少板砖,结果最后,玄泠拿给她一个透明的冰色手套,全名是“金刚不坏,大搜神手”,锐利如金属,吹发可断。
敢情你之前让我练的是逗我玩呢!有神器你不拿出来给我!
“你听过大搜神手吗?”九酝觞披上绉面兔绒斗篷,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到地上,顺便拍拍旁边,“坐着聊。”
对比九酝觞在雪地上的坐姿,连城璧的可以说是优雅至极,端坐在雪地上,倒像是坐在白狐毛织的毡毯上。
“是……天绝地灭大搜魂手?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里的武功?”连城璧对于功法典籍那是信手拈来。
“不是武功,是一样兵器。”九酝觞说,“是上官小仙使的一样兵器,透明如冰,削金断铁,戴上它杀人,效果跟大搜神手一样。”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打着魔教的旗子杀人?”连城璧若有所思地问道。
“我猜测是这样的,”九酝觞睁眼说瞎话,“这些年魔教从无异动,为何要突然这般杀人树敌?”
“此话有理。”
“反正呐,如果找不出凶手,这帽子估计就扣在魔教头上了,反正魔教身上的脏水多了,也没人在意是不是真的。”九酝觞感慨道。
“九姑娘……”连城璧低声说,“你不必如此感怀,以后……我定不会光凭世人评断和不完全的证据来妄下定论的。”
仅凭你一人怎够呢?不过九酝觞还是笑了,“好,孺子可教也!”
“话说我这岳王神箭也学的差不多了,这以后拿什么理由劳你过来呢?”连城璧临走时,九酝觞半开玩笑道。
“九姑娘要我来我便来。”连城璧郑重地作了一揖,道。
“那你若得空,便一直来吧。”九酝觞勾起嘴角,“不然日子真的好无聊。”
“好。”连城璧知道九酝觞一直是独一人,而他,虽然身边围着一群世家子弟,其实也是独一人。
在遇到九酝觞之前,连城璧一直觉得,一个人要么是君子,要么就是小人 ,世道如此。可是他不喜欢这些规矩,却又享受这些规矩约束他而给他带来的赞誉,他刻板又纠结着过着每一天,没有办法跟任何人吐露,直到遇到她。
如果没有遇到九酝觞会怎么样?也许他就会变成九酝觞所说的伪君子吧。表面上比谁都克己守礼,温良恭谦让,实际上却想要颠覆这些规矩,不择手段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现在,他还是那个无垢公子连城璧,但是他知道,直面自己的目的没什么不对。知世故而不世故,在不违反道德标准的基础上,冲破规矩也没什么不对。
日子一直这么过下去就好了。
可是,世事哪会那么顺心呢?
白玉山庄还是迎来了“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