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
白笙歌抬头,望向四周,只有无尽的漆黑和无助
这是什么地方?
谁在叫她?
“笙歌,要坚强!”
转了一圈,白笙歌依然还是没有找到说话的人,四周皆是漆黑的浓雾,除她一人,便是一片死寂,再无人影
浓重的黑雾弥漫在眼前,好象从天上降下了一个极厚而又极宽大的窗纸,有些小小的雨点,有时候飘飘摇摇地落下,把雾色加上一些黑暗
“笙歌,活下去!”
数丈外的黑雾黑茫茫一片,像置身于幻境,无悲无喜地在梦中漫游
在雾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真实隐去了,那真实的东西在雾中变得飘忽不定,越来越远
这黑雾,好似长了眼睛似的,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好似这浓雾都知道,她走到哪里,浓雾就跟到哪里
她看不清来路,也不知归途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黑雾散去,耳边好似有人在奋力的喊她,会是谁呢?
“笙歌,笙歌……”
那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丝哭腔,像是跌入万丈深渊,摔得粉碎后依然未死那般绝望
这低沉崩溃的声音好熟悉 ……
那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在眼前,脸上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炙热而滚烫
“嗯……”
白笙歌闷哼一声,挣开了眼睛,视线处,一个带着金色面具的男人正焦急的抱着她
他浑身颤抖,眼眶红润,眼帘上还挂着一些晶莹的泪珠,只见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颤抖的手拭去脸上的泪水,但是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怎么擦都止不住,最终这炙热的泪珠藏在面具里,再看不到任何痕迹
原来一直喊她的是无名
耳边的雨声“哗哗”的响,原来此刻是下起了大雨,那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却有些冷
她好久没有淋雨了
“笙歌,你醒啦?”
无名看着白笙歌悠悠醒来,眉角含笑,好不欣喜,竟抱的她更紧了
“无名,是你……”
声音沙哑至极,却让人有一瞬间的恍惚,只仿佛在那声音响起一瞬间,便见天色瞬暗
干哑的嗓子疼痛不已,笙歌舔舔嘴唇,发现嘴唇也干裂至极,唾液沾上,还有些微痛
“你醒了就好…没事就好……”无名喃喃着,抱着白笙歌,如捧着天上的星星般小心翼翼,眼角的什么东西正闪闪发光,映衬着满天星辰
身体腾空而起,无名背着白笙歌坚定的向前走去,任由雨水淋湿身体
脑海里有什么闪过,她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白笙歌迅速侧头望了望四周,四周是一片黄土,颓废和寂静下,除了她和无名,再无任何生机
“他们…还活着么?”
白笙歌张开嘴,只有嘶哑的嗓音飘出,粗犷而暗淡,难听至极
“你自身难保,先活下来!”耳边传来一道沙哑疲惫却异常强硬的声音
无名侧头看了一眼白笙歌,她总是那第一个自身难保后依然先关心别人的人,她总是那样,如寒冬中的烈火,燃烧一切,带来光和热,在他的心里熊熊燃烧
“我们…一面之缘…你为何救我?”
白笙歌伸出手臂想要去挡住这滔天的雨水,却只是杯水车薪,那大雨还是永无止境的拍打在无名的身上、脸上
他湿透了的衣服以非常不适的姿态紧紧贴在身上,他踩在像湿透的海绵般的积水上一步一步朝着充满希望的地方拖去
无尽的大雨从他脸上落下,分不清是他的雨水还是泪水,分不清他此刻是悲是喜,分不清他现在是哭是笑,雨水就如刀锋般刻画着他的轮廓,苍白的嘴角却坚毅至极
“笙歌,你还记得么?”无名并未回头,看不清他的眼神,他只是无畏的笑着,重复着他一直想要重复的话:“我仰慕于你”
“……”
白笙歌还想在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任由这满天大雨淹没所有思绪
“你永远不曾退缩,也永远不会言弃。你就像寒冬大雪里熊熊燃烧的大火,带给我光与热,让我看清我要去的方向”
头越来越重,耳边的话语越来越模糊,很快,倦意便让白笙歌无法抵御黑暗来袭,一下睡了过去
生死在江湖中本就平常,可一颗燃烧的心却是难见,这便是人心最美好的东西吧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身体渐渐回暖,黑暗越来越浅,最终还是在烈焰边挣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燃烧着木柴的熊熊烈火,它的热让白笙歌觉得舒服、自在
借着烈火的光芒,放眼望去,这是一座破庙,墙角缺了一角,满天的大雨灌入缺口,带着狂风和寒冷,不仅让人瑟瑟发抖,而这烈火正好抵御了这冷气,温暖至极
破庙里,一尊观世音菩萨的雕像早已残缺,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再不似当年风光
缺口带来的雨水和寒气,让青苔在雕像上肆意生长,占地为王
无名靠在火堆旁边的墙壁上,他披散着墨色长发,蜷缩在一起,身体抖的厉害,像是在忍受什么无法忍受的痛苦
“无名?!”
心中大叫一声“不好”!白笙歌惊叫一声,忙上前查看无名的情况
他闭着眼睛,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苍白的手指紧紧的抓着胸前的衣服,衣服已经被狠狠地抓破,鲜血正一滴滴从嘴角流出
看着那吐出来的暗黑色鲜血,白笙歌探了探无名的腕息一愣,猛的扯开了他的衣服
健壮麦黑的身体霎时之间便显露无疑,他强壮的胸口上赫然映出一朵赤色血花的纹路,这血花正苒苒盛开,像一株致命的红莲
“你中毒了!”
似是听见了白笙歌的声音,无名疲倦的挣开眼睛,挤出一丝不那么好看的苦笑轻声道:“笙歌…你醒啦……”
“这是什么毒?我怎的从未见过?”白笙歌并未理睬无名,径直的看着他胸口上的那朵血色红莲,冥思苦想,也想不出这毒的解法
“没事,我撑得住……”
无名轻声安慰着白笙歌,可脸上的表情并不像是能撑住的样子
“演技拙劣,何必硬撑”白笙歌无奈至极,也不多言,全力运功给他疗伤
无名的身体里有一股至阳至刚的内力,那是他功夫路数的来源,他使用了一身至刚至阳的霸道武功,这功夫里却又参杂了诸多变数,阴暗处,似乎又有强大而失控的什么东西蠢蠢欲动,这东西夹杂着无尽的残酷和失控的暴戾
这东西被狠狠地压制着,像是苏醒的恶魔,被锁在铁笼里经受着折磨,无法翻身,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囚禁在永无宁日的黑暗中
内力护身,无名才勉强好过了一些。他喘着粗气,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
“你中的毒早已扎根其心,恐难解毒”白笙歌送了一口气,说着此刻无名的情况:“若想解毒,必找宏城毒王”
“你是说那下毒让银婆婆险些身死的毒公?”无名侧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竟不耐的一口回绝道:“不去”
“这毒太过阴毒,不夺性命,却时刻食你血脉,噬你血肉,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白笙歌又仔细看了一眼无名胸口上的血红莲,续道:“江湖之大,怕是只有那毒公可解你身上的阴毒”
无名看着白笙歌那虽狼狈,却又顽强的脸,竟看的有些出神,嘴角微微上扬,如吃到糖的孩子,甜甜蜜蜜的笑
“你不怕我死在毒公手上么?”
白笙歌并未料到无名这么说,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烈火,似乎陷入往日的回忆,苦笑着摇了摇头,“江湖险恶,人的一生只有短短几十年,何不尽力活着,看那万尽风花,赏那绝美雪月?”
“风花雪月?”无名只是冷哼一声,似乎压抑着自己内心深处的东西,守着自己痛苦的往昔,喃喃道:“有时候,活着只是一种折磨”
“那你为何救我?”白笙歌挑眉,理直气壮的反驳道:“你为何让我不那么痛苦的死去?”
“我……”无名开口,却愣在原地,试着重新说了一遍,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闷闷的改口,“你赢了,我说不过你”
“哼”白笙歌胜利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打趣道:“无名,你究竟是谁?”
无名依然低下头不做回答
“你来那荒无人烟的大漠做甚?”
这是白笙歌的第二个问题,她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奢望能够得到答案,只是遗憾的笑了笑,算是礼貌
“找一个人”
白笙歌惊讶的看着无名,并未想过这个闷葫芦会回答这个问题
“谁?”
白笙歌脱口而出的问题却令无名再次低下了头不再回答,而是转口问道:“笙歌,你来大漠又是为何?”
“逃婚”
白笙歌叹气,无奈的耸耸肩,似乎记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女子嫁人乃是天大的喜事,可唯独这个女子,敢抗拒婚姻,敢抵抗世俗,敢忠于自己
“笙歌逃的,可是那武林盟主之子穆阳的婚事?”
“你怎的……””此话一出,白笙歌更是震惊,瞳孔收缩,愣愣的望着无名半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整个江湖都知道,穆阳爱慕于你,奋力追求你,如此推断,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向你求亲的,必然是穆阳”,无名突然笑的开朗,打趣道:“这硕大的江湖,除了穆阳,只怕是没有人敢娶你咯”
“胡说什么!老娘还没有同意呢!”白笙歌也笑了起来,笑容如太阳般明朗:“本姑娘可不稀罕他,他这是白费力气!”
“依我看,这个江湖除了穆阳,怕是只有一人敢娶你了”无名摸着下巴,认真思考着某个问题,竟有些伤感和不甘
“谁敢娶老娘?”
“你猜”
“……”
那明亮的火光下,女人精致的脸蛋竟如黑夜的明月般美丽
火光下的男女尽情说笑,这残壁破碎的破庙,竟也有些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