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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离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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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书房的门没有关,慕容泽远远听见景帝斥责的声音,他微微抬手制止了要去禀报的小太监,把绣着九爪金龙的圣旨抱在怀里,轻轻靠在了门边,脑袋微微低着,找个了听墙角的舒服姿势。

“去江南三个月,政绩半点没有,烟花柳巷的花边事倒是被人参到朕的上书房。”景帝声音微怒,不用猜,慕容泽也知道脸色定是不太好看。

“儿臣知错,求父皇息怒。”慕容延声音颤颤巍巍的透出恐惧。

以往江南水利诸事都是归慕容泽在管,江南那些人受慕容泽多年恩惠,几乎把慕容泽当成了信仰,景帝让初涉政事,毫无经验的慕容延去做江南水患的平抚重建,自是会引起当地官员百姓的一些不适。

而慕容延也心知自己不如太子,心中落寞,难免在江南找些清灵如水的女子抒发一下自己的官场失意,但能被参到景帝面前也是和江南的那帮官员闹了不小的矛盾。

“罚半年俸,闭门思过!”景帝的声音冷冷地传出来。

慕容泽心中有些好笑,虽说开年便被罚闭门思过,慕容延和贵妃都是要难受一阵,但若是他被如此参了,肯定是要被景帝的板子打到下不了床。

慕容泽抬头正看见慕容延从尚书房出来,脸上挂着一道红楞,估计是景帝气急了拿折子拍的,他蓦然出来看见慕容泽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许久才想起来行礼道:“臣弟见过太子哥哥。”

因着皇后的事,慕容泽对景帝的一众后宫都没什么好感,连带着和她们的子嗣也只是表面上的亲厚。他心知尚书房话多易错,轻轻拍了拍慕容延的肩膀以示安慰,没说什么,拿好圣旨迈步进了尚书房,留慕容延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

“儿臣拜见父皇。”慕容泽跪在书案前,道:“儿臣奉命主持立春祭祀天地之礼,此时礼成,特来复命。”

“平身。”景帝微微抬了抬手中的折子,脸上似还怒意未消,让慕容泽不由得后悔进来的太早。

“听了多久的墙角?”景帝声音淡淡的问。

慕容泽有点心虚,“儿臣刚回来,恰巧碰到三皇弟。”

景帝扔了折子,无奈地道:“行了,朕送你回东宫。”

“谢父皇。”慕容泽眼中透出一丝喜悦,无论是接星台的寒苦,还是隆清宫的盛宠,终究是被幽禁,回到东宫才真正意味着…自由。

景帝看他自从灵蝶谷回来,眉眼间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不由得点了点他的额头,“那么不愿意住朕的隆清宫?”

“阿泽主要是怕夜里打扰父皇休息。”慕容泽这会子心情好,难得说了句俏皮话。

景帝被他逗笑了,带着他踏出了尚书房的大门,直奔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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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了两年多的东宫终于再次等来了他的主人,一应宫仆都跪在殿前等着慕容泽回来,景帝亲自把人送回来,整个云宫都看的清清楚楚,他们从来都只有这两位主子。

因为天晚,景帝便留在东宫传了膳,慕容泽低头扒饭,景帝不时往他碗里放些青菜,却总不见慕容泽吃。

“别挑食。”

景帝淡淡地说了一句。

但慕容泽的筷子却已经放在了桌子上,景帝眉头微皱,捡了一双没用的筷子,点了点慕容泽的手。

“父皇,我真的吃饱了。”

慕容泽把自己有些颤抖的手揣进袖子里。

“伸手。”

景帝点了点桌面,慕容泽不情愿地伸出了左手,见景帝不为所动,又换成了右手。

惩罚一向都不是一会儿的事,拿肿着的手写字的感觉,慕容泽并不是很想回忆。

“你抖什么?”

“疼,当然抖!”

景帝把慕容泽的手放在桌子上,银色长筷不间歇地打在了慕容泽手心,只打了十下便红肿了起来,慕容泽眉头皱起一片。

“明日金殿早朝,今晚就早些歇息吧!”

景帝怜惜他第一天回东宫,并没多做的苛责,微微揉了揉他的手,便离开了。

慕容泽强笑着看景帝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转身,一步一步地寝殿走,他走的很慢,拢在长袖下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他不是非要在那个时候放下筷子的啊,只是有些拿不住了。

慕容泽到了寝殿,有些体力不支地跌跪在床榻前,玄离从暗处掠出来,一脸紧张地扶住了他,“殿下,你怎么了?”

“我没事,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慕容泽双手撑地,皱着眉头把自己靠在床榻边。

“沈三少爷还活着。”

玄离一脸凝重地说。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慕容泽缀满冷汗的脸扯出一丝笑意,眼神有些空洞地问:“他可愿意见我?”

“三少爷说明晚约您在静轩阁见。”

玄离皱着眉头跪在一旁,不知道是把殿下抱到床上,还是立刻去找个大夫。

“那我明天便去见他。”

慕容泽眼睛不住地往下阖,似有若无地吩咐了一句,“我没事,莫声张。”

灵蝶谷善医术,慕容泽拜沉临为师,医术自是胜过寻常的大夫,玄离虽然担心,但也不敢违背慕容泽的命令让旁人知道他无故晕厥,只好整夜地守在榻边,时时看着慕容泽的状态。

好在,慕容泽第二天一早便醒了过来,可他心口处疼得很,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被伺候着穿了朝服,准时到了金殿。

太子极小的时候便每天来金殿参与政事,景帝时不时会考他,大臣们也都愿意听一下这位少主的意见,此番慕容泽复朝,诸大臣观帝王脸色,自是有意无意地往慕容泽那里抛问题,好借机拍一波马屁。

若是平日慕容泽还会愿意阐述一下自己的意见,可如今他心口越发的疼,他低着眉眼一时没听见右相的话,惹得景帝面上有些不好看,带了点怒气地道:“太子是睡得糊涂了吗?怎么上朝还敢跑神。”

“父皇息怒,儿臣知错。”

慕容泽有些撑不住地跪在地上,景帝的眉头皱的更高了,觉得慕容泽今日有些荒唐了,前面的回答不尽如人意他就揭过去了,但在朝上跑神,不罚他便有些说不过去。

楼主 惟余楚 发布于 2019-03-30 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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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杖,太子可认罚?”

“谢父皇赏责。”慕容泽张口便堵住了想求情的左相,强撑着站起来,一步一步往金殿外走,众目之下,他不能有一丝的颤抖,甚至每一步的距离都要相差无几。

行刑的杖是黄花梨木,慕容泽并不陌生,他也不是自小 便对政事熟稔有余,都是景帝一杖一杖地打出来的。

他趴在红色的凳子上,心口挨着凉凉的木头似乎好受了一点,刑杖闷声落在身后,慕容泽咬牙不出声,握着木凳的手指有些发白。

等二十杖打完的时候,慕容泽已经出了一身的汗,他一瘸一拐地回到金殿,反而轻松了一点,额头上的冷汗终于有了解释。

太子第一天上朝就被皇帝打了,满朝大臣都有些惶恐,怕皇帝罚完太子自己再心疼,迁怒到他们身上。

景帝看到慕容泽被罚的有些承不住,无心上朝,拂袖散了诸臣,把慕容泽抱上御辇,带回了隆清宫。

“怎么跑的神?”景帝一边给慕容泽上药,一边问。

“猛然起的早了,有些不适应。”慕容泽的心口的疼痛似乎平息了一些,他懒懒地趴在景帝腿上,又有些昏昏欲睡。

“帝王寅时入朝,你这般懒惰怎么当得起平渊未来的皇帝?”景帝声音严厉,含了些训斥。

“父皇,阿泽若是当不了平渊的皇了,您该怎么办?”

慕容泽一只手紧拽着景帝的袖口,声音有些迟疑。

景帝给慕容泽揉伤的手猛地停下,继而猛地拍在了慕容泽肿着的后臀上,“那朕只好多生几个儿子了。”

慕容泽呲牙咧嘴地抬手抱紧了景帝,声音干涩地说了一句,“如此甚好。”

“殿下,您真的没事?”

慕容泽心上的疼终是熬了过去,但是屁 股却遭罪的很,在马车上也只能趴着,看的玄离一阵揪心。

静轩阁是帝京出了名的歌舞伎坊,平日里也做些皮肉生意,慕容泽在车上微微做了一些易容,遮住他那太过显眼的相貌,才进了静轩阁。

他并未直接去找沈三少,而是在台下捧了会儿场子,被人请进了三楼的包房。

门被打开,里面坐着一个黑衣男人,眉眼间冷峻肃杀,看见慕容泽,微微抬眼,声音不见起伏,“好久不见,太子殿下!”

“三哥!”慕容泽抿了抿嘴唇,走到了他的面前。

沈桥,原在京城是出名的不成器,可十年前,一场由此帝王授意的灭门案,帝京再无人敢提沈家。

沈家是慕容泽母后的本家,可如今沈家除了他母后,便只剩下这一个人了。

“你是来求真相的?”沈桥盯着慕容泽的脸,慕容泽从小就被管的严,一直都羡慕能在外撒欢的沈桥。

沈桥那时候也总进宫看他,十年前,他们的感情是极好的,但如今坐在一张桌子上,却隔了整个沈家一百多条人命。

“请三哥明示!”慕容泽直接道。

“留下你的暗卫,跟我去个地方!”沈桥站起身道。

沈桥这十年变了很多,以前明亮如星辰的人,如今总带着一股阴郁狠厉,慕容泽知道,那是因为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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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泽还是跟着沈桥去了,任他蒙上自己的双眼,颠簸着出城,他相信他的母后还活着,沈桥便不会动他。

车行了有半个小时才停了下来,慕容泽被抗下车,双脚落地,扯掉了蒙在眼上的黑布。

那是一座非常简陋的祠堂,一间竹屋,摆了香案,上面供奉了一座通体漆黑的无字牌位。

可慕容泽知道那上面该写着什么名字,是沈桥的父亲,是他的两个哥哥,也是沈家整整一百二十一口人的性命。

不等慕容泽做出反应,沈桥便已经拎了一根黑色的长棍,毫不留情地打在了慕容泽的后腿弯,慕容泽吃痛,扑通一下跌跪在牌位前,砸的双膝生疼。

“大哥那一年才刚刚结婚,大嫂怀了孩子,他们每天都琢磨着给孩子起什么名字,可孩子没来得及出生,大嫂便身首异处!”

长棍没有停留,连着三下打在了慕容泽的脊背上,撞到慕容泽早上的棍伤,惹出一声闷哼,双手颤抖着撑在地上。

“对不起,三哥。”

“沈家整整一百二十一人都是因你而死啊,我的太子殿下!”

沈桥咆哮着把棍子砸在慕容泽的身上,慕容泽强咬住牙不发声,脸色因为沈桥的一句话变得更加苍白,原来真的是因为他啊!

慕容泽闭着眼任由沈桥的棍子不停息地落在他身上,喉颈中鲜血翻腾,顺着嘴角落在漆黑的石地上。

“三哥,阿泽只问一件事!”慕容泽手指扣着地,双眼盯着地上越聚越多的鲜血。

“你说!”沈桥终于停了棍子,站在一旁,声音冷漠。

“我母后…可是该复姓…北堂?”慕容泽的每一次呼吸都伴随这剧痛,断断续续却坚持着问这个景帝恨不得所有人都忘记的问题。

“是!”

慕容泽得到答案,脸上似乎是笑了一下。

二十年前,九州之上,并不是只有平渊,他们还有一个强大的对手,沿着黄沙赤土,建立了盛大的赤焱王国。

而沈家原是平渊的重商,来往九州之间,掌握着金钱所带来的庞大的力量。

他的外祖父沈江少年时在金焱行商的时候,和一位女子相恋,可红颜薄命,没等沈江准备聘礼,女子便匆匆而逝。

但没有人知道的是,那是赤焱的长公主,她死了,却给沈江留下了一个女儿,养在沈家,却依礼该承姓北堂,是赤焱皇室嫡系血脉。

也许景帝知道这件事,也许他不知道,他娶了这个复姓北堂的女人,封她为后,征用着沈家钱财,灭了金焱,封了他这个有这敌国血脉的儿子做平渊的储君。

可有些仇恨是永远也越不过去的,尤其是亡国之恨,历久弥新。

景帝防着他的母亲,也防着他,最终忍不住要灭了沈家,囚禁他母后,甚至于因为一场没掀起波澜的叛乱,把自己推上折鹿台。

慕容泽看着沈桥笑了笑,嘴上的血越来越多地落在地上,越来越多地溅在他的白衣上,他说:“三哥,别恨了,太辛苦。”

他强撑着起身往外走,祠堂外是一片泛着新叶的竹林,天上不合时宜地下了细雨,打湿了慕容泽的长发,一片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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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桥终于发觉不对,追过去攥住了慕容泽的手腕,未愈的疤痕下是虚弱到随时会停下来的脉搏。

“慕容泽,你的武功呢?”沈桥有些慌了,他不知道慕容泽如今的虚弱,上手便用了沈家最重的棍子,可慕容泽被他打得快撑不住了啊!

“废了!”慕容泽嘴唇勾出好看的弧度,但眼晴却变得越加涣散。

“阿泽,阿泽!”

沈桥拦腰把慕容泽抱起来,有些癫狂地去赶马车,可他还没看到马车,便有一个黑衣少年冲了过来,他眼中满是怒火,手中的剑三两下便搁在了沈桥的颈上。

“玄离,别!”

慕容泽本让他留在静轩阁等侯,可玄离放心不下,便跟了上来,可这竹林的阵法把他的挡在了外面,可就那么一刻的时间,他的殿下便满身是血,几近枯竭。

他恨不得直接一剑杀了沈桥,可他的殿下不让他动手,他只能忍着满心愤怒,把遍体鳞伤的慕容泽从沈桥手中接下来,直奔帝京。

慕容泽做了很长时间的梦,梦见他父皇母后还在一起,他的母后会带着他看后宫的海棠,教他如何打响一把算筹,他的父皇也没那么严厉,就算背不出论语诗书也不会挨打。

可那是遥远的十年前了啊,那时他还有人护佑,可那场变故改变了一切,他不得不时时背负着母亲的自由,舅父家的一百二十一条人命。

慕容泽醒的时候是在自己熟悉的东宫,可守在一边的却是个新鲜的人。

“国师在孤这里干吗?”慕容泽趴在床上,后背疼的有些不真切。

“殿下如此不珍惜身体,何必浪费蓝灵蝶三百年一展翅。”少年归尘坐在慕容泽床榻,脸色如结冰了一样,惹得慕容泽平白有些心虚。

上次在祭坛上归尘便问慕容泽是如何打算的,其实他问慕容泽的是,他还有几年能活,他若是死了,平渊该给谁继任。

沉临一开始就说过,他强行拔剑,唤醒灵蝶,是要赔命的啊,沉临都放他回来了,天底下还有谁能救他?

“孤也不想的啊!”慕容泽把下巴垫在交叠的手臂上,长发散落在肩头,神色有些凝滞,归尘不知道他说的是两年前不该活,还是如今的境况他也不愿。

“那殿下想活着吗?”归尘问。

慕容泽有些沉默,他不太想思考这个问题,转而问:“我父皇来过?”

“嗯。”归尘点了点头。

慕容泽把脑袋埋在双臂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这一身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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