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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生请多指教变奏曲9

余生请多指教变奏曲

*****,inner已停。

9

顾魏从甜蜜的梦乡中醒来之时,已是早上9点。

 

他望着空荡荡的大床,下意识地抚摸,属于那人的温度已经消散,

 【和谐,全文可去lft】

“真是一头可爱的小猪。”他情不自禁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尖,然后看着他平静的睡颜,倾听着他平稳的呼吸,不知何时又走进梦中的天堂。

 

昨天将压抑在心底的郁愤尽情地发泄了出来,挤压在头顶的阴云慢慢地散去,他打起精神,觉得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不能让一直支撑着他的信仰被一时的挫折击溃。

 

既然院长给了他两个星期的假,那么就趁此期间整理心情,反省自我,然后带这小孩到处游玩培养感情,到时上班再重振旗鼓,努力为事业奋斗。

 

想到此,顾魏的心情顿时美丽了不少,他不由自主地哼起了很久不唱的小曲,开始忙活早餐。

 

柔和的阳光顺着落地窗静静地倾泻进来,他坐在书房的软椅上,品尝着他刚刚做的牛奶和煎蛋,三文治,顺便打开了遥控器,挂在墙上的55寸液晶电视慢慢地亮起来。不知是否因为室内的光线过于明亮,电视屏幕显得有点幽暗,画面不断地跳动,几条若隐若现的波纹晃得他眼花缭乱,这部电视机是他一个月前购买的新款,难道这么快出故障了?

 

他走到前方查看,只见电视屏幕上映出了无人街景的一角,簌簌的落叶在风中打着旋,悄悄地飘落到旁边的喷水池上,喷水池的池水似乎停止了流动,树叶浮在水面上静止不动,那几缕从喷水口处溢出的水流也是处于凝固的状态。

 

喷水池的池水边坐着一个长发覆面,身穿红色长裙的女子,鲜艳的颜色与整个萧瑟冷寂的画面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她的出现,似乎与周围的环境如此格格不入。

 

顾魏总觉得镜头里的女子是如此地熟悉,他移近视线,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似乎感应到顾魏的视线,女子慢慢地拨开覆盖在脸上的头发,慢慢地露出她美丽苍白的容颜,她的眼眸被黑瞳完全侵染,似有漩涡一圈圈涌动,亦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洞。

 

“秋……漓……”无尽的惊愕交织他眼底,他定定地站着,似乎失去了任何语言。

 

女子隔着屏幕,平静地注视着他,眼底看不出波澜,她幽幽地开口,却没有任何声音,静止的画面,无声的电影慢慢地播放着。电光火石间,无数尘封在心底的记忆不断涌溢而出。

 

秋漓是比他小两届的中文系的学妹,与他同在宣传部,他是部长,而秋漓是干事,负责一些日常的宣传组织工作,在他的印象里,秋漓总是独来独往,沉默寡言,顾影自怜,她是名赫一时的秋氏影业集团总裁的独生女,虽然也算是上流名媛,但是却没有其他富家小姐骄奢刁蛮,揉捏造作的习气,由内而发的优雅气质让她美丽清冷的容颜更增添一份高贵。正因为她显得如此格格不入,以林芝为首的千金军团总是抓住机会对她进行冷言羞辱,甚至还召集一帮混混中途拦截她,恶意地进行非礼。

 

如果不是有次他刚好经过中文系,为她解了围,也许他永远和秋漓只是学生会的上级与下属,却无法走进她孤独的世界,也自从那一次起,他成为了秋漓在这所大学里唯一的闺蜜,但是,他与她也仅仅纯粹是好朋友的关系,因为他知道,秋漓有喜欢的人,她的心底一直留着她的位置,只是再浓烈的爱却往往总是以遗憾和悔恨收尾。

 

 

大学毕业,为了前程,大家各奔东西,而顾魏也踏上了新的旅程,长年忙于事业,和秋漓也渐渐地断了联系,直至三年前的那一天——

 

他清楚地记得,那天大雨滂沱,银色的丝线给他书房里的落地窗染上一片模糊的水迹,远方的海平线也笼在那片朦胧的雨雾中,如梦似幻。就在此时,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哪位?”

 

电话那边也是沙沙沙的雨声,也许是因为手机音效缘故,雨声显得空洞轻灵,隐约让人感到毛骨悚然,许久,电话那边的人终于开口。

 

“顾学长……是我……秋漓……”她甜美却有点沙哑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来,沉闷的鼻音隐含着幽咽声,伤感与压抑穿透过冰冷的手机壳悄悄地潜入这片雨夜。

 

“秋漓……你怎么了?”顾魏有点惊讶,毕竟他与秋漓失去联系已久,

 

“学长……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号码……也许这世界上,也许还有你记得我了……帮我一个忙好吗?我想请你看一部电影……如果有一天,我失踪了……那部电影会……嘟嘟嘟……”电话那边被强行掐断,萧萧风雨声衍生着异悚,那段没头没尾毫无逻辑的话成为了他这几年来无解的悬念。

 

自那次起,秋漓再也没有联系他,那个手机号也变成空号,他也抽空去打探过关于秋漓的消息,却发现,名震一时的秋氏影业集团已经人去楼空,总裁以及夫人双双自杀,职员全体遣散,秋氏影业集团也被完美达集团强行兼并收购,而秋漓就这样从这个世界上失去了踪迹。他数度寻访,却无疾而终,再加上工作日益繁忙,也只能作罢。

 

突然,一阵欢快的RAP将他拉回现实,顾魏定睛一看,电视屏幕上是几个身姿妖娆,身穿性感皮衣的男子,他们正在喷泉之上,迎着肆意倾洒的水珠,跳着动感的舞蹈。方才的场景,似乎只是他神思错乱中的一场恐怖的幻觉。

 

他坐回办公椅闭目养神了一会,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他从公文包拿出了昨天晚上绵绵递交给他的资料,那是胡医生转交给他的那份季晓君的检查报告。

 

他迅速地打开一圈圈绕着的文件绳,那几张白色的纸,还有一张X光放射片幽幽然地掉落到办公桌上。

 

刺眼的白光打在黑色透明的光片,给予了他视觉最强烈的冲击,那双剪水双瞳,因为惊愕和恐惧不断地张大,他不敢相信地拿起X光片,还有那张检测报告,一遍又一遍地进行确认,手却越来越剧烈地颤抖,浑身似乎被寒流侵袭,僵在原地,X光片上显示的一切,已经超越了科学的认知,正因为是这种可怕的未知,才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惊惧。

 

纸张悄然从他手中滑落,他触电一般从办公椅站起,不知何时,冷汗凝成水珠,从他的额头一点点滴落,浸透了他的脊背,手心沁凉。

 

想到那天,季晓君站在幕墙后方定定地看着窗外的风景,阳光穿透了她萧瑟的身影……

 

“啊……”他忽然惊呼了一声,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迅速地冲出了房门,奔到地下车库。关门所带起的疾风卷起了那张躺在地上的纸,纸上那几个被汗迹模糊的印刷字体在阳光的映照下有点变形扭曲。

 

“双肾部位无回音,无形状,体内不明积液,液体中含不明生物——”

 

随着马达的启动,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已经奔向了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男孩——

 

“向空……等我……”小车迎着着猛烈的海风急速地朝着旧城区的方向冲去,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紧张而再次渗出了冷汗。“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此刻,车内的广播传来了女主播娓娓动听的播报声,“现在播报一则消息,上午10点30分,位于XX市XX区城郊的迪士尼乐园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事故,事发地点是疯狂过山车乐园,车体突然脱轨并与轨道剧烈撞击继而发生激烈爆炸,记者赶往事发现场后,警察已在现场拉警戒线进行戒严,经过市消防总队极力扑救,已将火扑灭,火势没有进一步蔓延给附近居民造成影响,市人民医院医护人员已在现场对受伤人员进行抢救,经警方初步确认,该事故造成了6死2伤,其中死者包括两名现场的工作人员。有3名女性死者皆为脱轨之时掉出车体坠亡,1名女性死者已被烧得面目全非,通过警方调出的监控记录,初步证实该名死者为完美达房地产集团总裁钟思琪先生之妹,华南房地产片区CEO钟思敏小姐。而其中的一名女性幸存者身受重伤,尚未脱离危险,已送往医院进行进一步抢救,现场救护人员指认其为市人民医院的一名护士,而男性幸存者受伤较轻,警察正在迪士尼现场的接待室对其做笔录……”

 

某种强烈的感应,让心中倏然一阵惊慌,他猛踩油门,一阵急促刺耳的刹车声,车稳稳地停到了路边。

 

他颤抖地拿出手机,打开网页,赫然看到了那条实时新闻。新闻文字报道之上是一条短视频,正是迪士尼乐园过山车事发现场的监控,时间显示是早上10点半,也就是一个小时前,视频中的过山车倒转之时,有三人突然从上坠落,下一秒,过山车车体迅速地脱轨,瞬息之间屏幕被爆炸所产生的刺眼光芒填满——然后镜头一转,屏幕已经转到事故处理现场,人潮涌动,警车救护车消防车挤满了街道,那一闪一闪的警灯,晃得视频光怪陆离,屏幕一转,从远处走来了两名警官,他们架着一名白衣萧瑟的男孩,男孩的身上染着星星点点的鲜血,他脸色苍白,目光凝滞,神似游魂,虚弱无骨,任由警官用力地拖着行走。

 

“向空!!”顾魏不敢相信地张大双眼,白衣男孩的出现撅住了他的视线,心阵阵抽痛,意识尚未作出指示之时,他已经迅速地启动油门,调转车头朝着迪士尼的方向疾驰而去。

 

AM12:00整  迪士尼乐园接待室。

 

一辆辆黑色的宾士训练有素般地停在了接待室的门口,从第一辆宾士走下了一名身穿金丝碎花旗袍,雍容华贵,风韵犹存的女人,她脸上的威严显示着属于那种女强人杀伐决断的狠厉,只是这凌厉的脸上带着伤绝哀恸,眼角泛红,泪痕依稀可见,而簇拥着该名女人的是一名带着金丝眼镜,脸庞酷似钟思敏,身材微胖,钩鼻厚唇,玩世不恭却尽显总裁风范的男人,他脖子上的翡翠观音像微微地摇摆,与他那身革履西装明显不太搭。这两人便是完美达房地产集团的总董事长龚艳珍以及其爱子钟思琪。

 

紧接着第二辆宾士走下了一名身穿西装,头上一片光溜溜的中年男子以及一名身穿鹅黄色连衣裙的齐耳短发,脸上布满雀斑的女子,正是市人民医院的院长林建及其宝贝女儿林芝。

 

其他的宾士中纷纷走下了身穿黑衣,带着墨镜,身强体壮一众保镖,他们整齐有序地排成两行,冷峻的脸上杀气逼人。

 

 

站在门口的运营部陈经理一见到来人,马上毕恭毕敬相迎。“龚董事长,钟董事长,本公司管理不善,未能排除机械设备隐患,实在抱歉,令媛之事,还请节哀……”

 

“小敏,她在哪里……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龚艳珍慢悠悠咬牙切齿地说道。她凶狠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陈经理,让陈经理浑身发抖,忍不住避开她的目光,颤抖的手指向了放在大堂中央那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在钟思琪的搀扶下,龚燕珍颤巍巍地走向中间,她强打镇静,慢慢一点点地掀开白布。目光触及之处皆为一片焦黑,钟思敏本来姣好精致的五官已揉成一团,只能从那张大的洞口依稀辨认出嘴唇的位置,饱满的身材在烈火无情地灼烧下瘪成烧焦的干柴。

 

“啊……”惨不忍睹的场景让龚艳珍盖回白布,身体不稳地后退几步,如果不是钟思琪搀扶,她估计已经瘫坐在地上。

 

“思敏,我的孩子,你为何遭此横祸啊,叫你母亲如何接受……”她伏在钟思琪的身上,肩膀抽动,压抑的啜泣声不断地溢散出来,钟思琪两眼通红,他轻轻地搂着龚艳珍,小声地宽慰着。

 

龚艳珍毕竟是久经商场,纵横驰骋商界数十年的女强人,抽泣了片刻,她抚着不断起伏的胸膛,优雅地拿出手帕抹了抹纵横交错的泪痕,哀痛的脸上又恢复了冷厉肃然。

 

“陈经理,迪士尼乐园也是我们完美达集团亲手承建的大项目,我记得每年我们也投资了不少钱用于维修保养,现在出现这种情况,你们轻飘飘一句管理不善,难辞其咎。”龚艳珍一步步逼近陈经理,凌厉的锋芒让陈经理无法直视。

 

“董事长,的确,我……不想……推卸责任,只是……我们昨天才在第三方的见证下对设备进行检修……确认无异常后才重新运营,不可能……”

 

“既然陈经理言之凿凿检修设备无异常,那么就是人为造成的了?这个人一定知道思敏今天包场,所以不惜挖空心思置思敏于死地……说,今天有没有可疑人员接近过山车。”一旁的钟思琪悠悠地开口,他的语调阴柔尖细,如同旧时皇宫中玩着扳指阴狠毒辣的太监,让人鸡皮疙瘩涌起。

 

“有是有,除了钟小姐和她的朋友,就是这两个幸存者了,但我以我人格担保,不可能是他们……今天的一切过于诡异”

 

“那就是有可疑人物,他们在哪里?”钟思琪语气阴沉了几分,让周围的温度瞬间冻结。

 

“钟大哥,有一个是我们医院的护士,叫赵小爽,现在还在医院抢救,估计你现在也问不出什么,但她和思敏有过节,没准是她请的外援。”一旁的林芝颤抖着开口,虽然她和钟思敏是青梅竹马的闺蜜,但对于钟思琪的铁血手段,她也无所不知,对他的态度与其说是敬畏尊重,倒不如说是畏畏缩缩。在钟思琪面前她总是卑躬屈膝,如芒在刺。

 

“你住嘴,我们完美达集团还没和你们医院算账,你倒好,还主动负荆请罪?前几天对艾老表不敬的,是那个叫顾魏的摆臭脸的高傲医生是吧,很有能耐啊,听说你喜欢他?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意,顾魏估计也是颜控啊,就凭你那样貌也是枉费心机。要不是看在思敏和你交好,你现在还能站在那邀功?”钟思琪厌恶地瞟了一眼相貌平平的林芝,阴冷揶揄道,让林芝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钟少爷,小女失言,请您见谅,的确是我对下属管理不力。今后我也会重新整顿,对组织机构进行调整……”林建小心翼翼地赔礼道歉。

 

“你们医院那些乱账容后再算,我只想知道,今天除了你刚才说的护士,还有谁接近过思敏,或者在设备做手脚……”

 

“也只能是那个男孩了,他名叫季向空,现在警察正在隔壁接待室对他做笔录,但他除了告知自己的名字以外,一言不发,似乎受了沉重的打击。”陈经理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口地说道。

 

“带他出来……”钟思琪眼中冷光一闪,深劇的眼眸如森林中深不见底的的水潭。

 

不到一会,两个身材高大的刑警推搡着形销骨立,满身凄艳,目光游离的季向空走出来,他瞳孔涣散,似乎眼前的光再也折射不进他的眼中,刺激他那已经陷入空茫的思维。

 

钟思琪上下打量着季向空,他白皙的面容下,精致的五官如同精雕细琢,而满身的血污非但没玷污他极致的漂亮,反而添了万种风情。

 

“你就是季向空?你究竟和小敏有什么私怨,要费尽心思在过山车做手脚。长得一副狐媚相,心思如此歹毒。”钟思琪还没发话,龚艳珍一把揪住季向空的衣领,用力摇晃。

 

 

 

“手脚?过山车”季向空空洞无物的双眼似乎有了一丝反应。“对,过山车,晓君和乔稀还在上面……我得去救他们……灭火器在哪?不然赶不及了,火太大,烟太浓,会窒息的……”

 

季向空下意识掰开对方紧紧箍住他衣领的手,欲想朝着门口方向走去。

 

“别跟我装疯卖傻,你今天不老实认罪,你就休想从那里走出去。”

 

“乔稀……晓君……我来救你们了”

 

“你说什么?谁……”钟思琪清楚地听到了季向空的喃喃自语,冷酷的脸上有一瞬间惊慌,随即又不留痕迹恢复原样。

 

“我来救你们了……”季向空下意识用力地挣脱着女人的牵制。

 

而那两个架着季向空警察也努力架开龚艳珍和季向空。“董事长,令嫒之事实属遗憾,但凡事讲求证据,据监控显示,他没有作案的时间和动机,按照法律程序,我们不能逮捕他,请您见谅。”

 

“警官先生,可以帮帮我……救人吗……我妹妹,妹夫还在过山车上面呢……“季向空晃悠着身体,抬眼望着眼前的警官,眼中闪现了一丝让人心碎的期待 。

 

“季先生,非常抱歉,经过我们全面排查,过山车上已无他人。”

 

“你们骗我……你们都骗我……好的……对不起,打扰了……求人不如求己……”他揉揉涣散的眼睛,正好瞧见了另一边的剪力墙上放着一瓶泡沫灭火器,正想迈步。

 

“啪”的一声脆响,他失去血色的脸上多了几道红色的手指印。

 

“j人,你也只会装可怜卖惨了,你和赵小爽一样贱。只会用下三滥手段gou引男人,就是你和赵小爽联合害死思敏的,不要给我装傻。都是你害的,你就是天降灾星,你害死了思敏,你还夺走了顾魏的心”只见林芝怒目圆睁,用手指着他,声音尖利的说道。刚才被钟思琪羞辱一番的尴尬瞬间转化为对季向空的熊熊怒火。

 

 

 

季向空脑子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回击,反抗。

 

“你和顾魏在巷口的那点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林芝走近他身旁,阴恻恻地故意大声说道。“我都看得一清二楚……你们,好恶。”

 

回过神的季向空闻言,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深入骨髓的冷蔓延开来,如同被吐着信子的毒蛇舔舐着,脚一阵虚软,他无力跌坐地上。

 

林芝趁势挥手想再补一记耳光,却被另一只手抓住,其力度之大,让她手腕生疼。

 

“林小姐,请你自重 。”林芝回头,对上了顾魏那双愤怒得似乎要喷出火的美眸。

 

“好痛,顾魏,你就是这样对待女人的吗,你不是人人称颂的对女性谦和有礼吗?”

 

“除了你这种骄横任性,自以为是,总以为自己掌控一切,毫无自知之明的女人之外……”

 

“你……”

 

顾魏恨恨地松手,不再管气的浑身发抖的林芝,疾步走到季向空的身边,慢慢地将他扶起。

 

触及到顾魏温柔如水的眼神,季向空迷离的眼睛又重聚光芒,眼中那点晶莹的泪花如易碎的琉璃,他如同抓住海上的浮木一般握着顾魏的手,就像那次梦中的邂逅,既急切,又期待着某种奇迹的发生。

 

“哥……帮我救人好吗,晓君,乔稀还在过山车上面……那里有几瓶灭火器,我一个人拿不起那么多……再不去,就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向空……冷静点……冷静点……有些现实,必须要面对的,我们回去好吗?”顾魏搂着他发颤的肩膀,一股酸涩的液体不知何时聚拢在眼角,鼻子发酸。眼前的男孩脆弱得让他心疼,他一时间想不出安慰的语言。

 

 

“哟,哥哥?叫得挺亲热的。都进展到这地步了?看来顾医生的嗜好,我们正常人还是挺难理解的。或者说,那个狐媚男孩有什么过人的床上技术,让一向高傲的顾医生神魂颠倒啊。”林芝尖锐又刻薄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林芝,我的忍耐也是有限的,你出言侮辱我不要紧,但是如果你敢伤他辱他,那就休怪我无情……你应该检讨一下自己,为何会如此招人厌烦。”顾魏一字一顿冷冷地说道,眼中的愤怒火焰狂燃,大有将眼前的林芝吞噬之势,让林芝胆寒,不由自主地退后几步。

 

“顾魏,你简直欺人太甚,枉我对你器重有加,对你期许万分,你竟然如此对我的宝贝女儿,你知道你的主任医师怎么来的。如果不是因为小芝对你的青睐,你以为你会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一旁的院长看到林芝变色的脸孔,气急败坏地说道。

 

“是吗,院长!我感谢你一直以来的提拔与重用,但是,我的前程不能以我的感情作为赌注,强扭的瓜终究不甜。我也希望你可以明白。”

 

“真是一场争夺男人的大戏啊。”一直冷眼旁观甚至幸灾乐祸的钟思琪开口说道。“不过顾医生,你的风流债暂且不管,只是这男孩不是你说要带走就带走的,虽然警察无权逮捕他,但是我们有保留审问他的权利。”

 

他一边说着 ,一边不怀好意地看着季向空。

 

“所以钟董事长你以为你是王法吗,比起推卸责任,令妹的丧事还是你最需要考虑的,我也希望钟先生以及令堂节哀顺变,不要将无处发泄的怨气波及旁人,让无辜的人为你们肆无忌惮的愤怒买单。”

 

“你……”龚艳珍脸色发白,手颤抖地指着顾魏,气得无法成言。

 

“顾医生,不识好歹,口不择言是要付出代价的!”钟思琪脸色一沉,脸上虽然不动声色,但是幽深的眼眸下已火星涌动,如同积蓄力量即将爆发的休眠火山,阴冷的恨意传染到整个大堂,让站在两边的纹丝不动的保镖们身体抖了几抖。

 

而季向空也似乎感受到这一触即发的硝烟气息,他突然紧紧地抱住顾魏,带着哭腔颤声地说道:“哥哥,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家,带我回去……晓君,乔稀一定是回家了,带我回家……带我回家……”

 

“好,我们走……我们一起回家……我带你回去找他们……”顾魏柔声哄着他,不再理会眼前一众丑恶嘴脸,搂着虚弱无力的季向空走出大门。

 

“顾魏!我会让你后悔的……回家………哈哈哈,他的家……还在吗!哈哈哈——”身后若隐若现地传来了林芝歇斯底里撕破脸皮的呼喊与狂笑,却被车门的沉重的关门声隔绝到了车外。

 

顾魏细心地为季向空系好安全带,发动了油门。

……

 

“少爷,不去拦截他们吗?”其中的一个保镖向前请示道。

 

“不必,我们公然拦截,也不妥,有时候放长线钓大鱼才更有趣……该算的帐还得必须先清算比较好……”钟思琪轻蔑地瞟了瞟眼前几近混乱的场面,抚着胸前的那翡翠绿的观音像,阴冷残酷的笑容浮现在嘴边。

 

“先带母亲回去休息吧,大小姐的丧事也必须安排妥当……”

 

“遵命……”

 

钟思琪收住了脸上的笑容,他恨恨地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章……弦……之……”

 

——

 

季向空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的残垣断壁,石灰粉尘弥散在空气中,刺鼻的气味让他欲哭无泪。

 

早上出门的时候,明明还是完整的一栋房子,为何顷刻间就变成了一堆废墟,远处张牙舞爪的挖掘机似乎在炫耀着他的战绩,他们嚣张无比地踏平了一栋栋老旧的房子,摧毁了属于记忆中最美丽,最眷恋的风景。滚滚尘土埋葬了那段古朴悠久的历史,也埋葬了属于他们最美好的青春。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地流逝,那片残存在记忆中最亲切的影像也被渐渐地蚕食。

 

季向**然发疯一般地跪倒在那片废墟之上,两手用力地扒着那片片残砖的碎片,全然不顾膝盖被玻璃扎穿,不顾双手的指甲被粗糙不平的砖瓦磨得血肉淋漓。

 

“向空……你不要这样……”刚停好车的顾魏看到眼前已经失去了理智,不顾一切的季向空,心痛的难以覆加,他急忙冲进废墟,将连拖带抱地用力将他拉起,换来的却是季向空的捶打抗拒。

 

“乔稀和晓君一定在里面的,我要将他们找出来,别阻我!你放开我!放开我——”

 

“你给我冷静点!你这样做,晓君他们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的!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顾魏怒吼了一声,让激烈反抗的季向空止住了疯狂的举动。他征征地望着顾魏,苍白的脸上戚戚然地露出惨然的笑容。

 

“哥哥……你说什么呢,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这样打击我……”他颓然地从顾魏的身上滑下,手忽然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件,晓君留给他的那个箱子静静地躺在他的旁边,上面赫然是那只熟悉的VIVO手机,只不过屏幕已裂,红色机体已被散落的石灰粉染成花白,他一把将箱子紧紧地抱在怀中,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眼泪终于冲破了最后的防线,簌簌而落。

 

“最终还是剩下这个了……”他喃喃自语地说道。顾魏蹲下身子,将他紧紧地拥在怀中。任由他在他的怀里淋漓地洒泪,发泄积郁已久的哀痛。

 

“哥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向空,对不起,虽然我知道你会承受不住,但是,我不想骗你,你妹妹晓君的报告显示——她已经没有任何生命体征,她的双肾消失,而且其他内脏已经呈萎缩状态,逐渐质化……预计已有三年……”顾魏按捺着心中再度上涌的恐惧尽量用平静的语调说着,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语调中的颤音。“那天,我看到她迎着太阳光站在幕墙前,没有影子”

 

“其实我早就发现了……是的,你说得对,我一直在自欺欺人……晓君她走路和开门,总是不发出声音,而且总是将自己关在房子里不开灯,几年来也不和我说话。”季向空将自己的脸深埋在顾魏温暖的怀里,轻声地倾诉着,湿热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裳。

 

“昨天,她突然从医院回来,打扫房间,和我一起去逛街,买东西,还交代我要保管好这个箱子,我一直觉得不对劲,医院离这里明明有18公里远……我早就该想到了……我曾听说,当一个人死后,如果仍有未了的心愿,强烈的意念,会让她以一种特别的方式和常人一样生活着,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的,乔稀回来了……她想起了一切,也要走了……可是,我不明白,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究竟……咳咳……”

 

怀中的季向空忽然发出了越来越剧烈的咳嗽,似乎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液体在怀中不断地扩散开来,伴随一阵腥甜的血味,顾魏心中大骇,他迅速地将季向空移开,让他枕在自己的手上,只见汩汩的鲜血顺着季向空的嘴唇止不住地流下,顾魏的胸膛,已被殷红的血染了触目惊心的一片,季向空毫无血色的脸上尽是痛苦之色,他浑身剧烈地痉挛颤抖,又一股红艳的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

 

“哥……我的……胸口……好痛……”他吃力地说出几个字后,便陷入了昏迷。

 

“向空……你怎么了……”他颤抖地撩开季向空的衣服,只见一小块铁片深深地嵌入了季向空的胸膛,距离心脏部位只有几厘米,以铁片为起始,黑红的血正慢慢地溢出,浸透了他白色的衣裳。

 

前所未有的害怕让顾魏如同坠入冰河,一向面对突发情况面不改色的他在此刻的心慌意乱中忙了阵脚,失去了判断能力。

 

“向空,你忍一忍,不要害怕,我马上送你到医院……马上送你到医院……快来人啊!有人吗!!有人在吗!”

 

凄楚凌乱的风中,声声急切却又沉痛的呼喊响彻天际,与远处隐隐传来的救护车的警报声慢慢地融合,惊起了树上的飞鸟,天空愈发暗沉,如泼墨般浓黑的云层,正在积攒着一场冰冷的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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