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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脏的愈发强烈地跳动，她怕下一刻她的心脏会承受不住如此强烈的频率而猝停。
她拿起办公桌上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顾医生……请问您下午什么时候方便，我……我想向您单独汇报一下相……相关的情况……因为我也无法确定……是……是关于季晓君那个女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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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魏将手机放进白大褂的口袋里，今天虽然一如昨日地繁忙，但是眼皮总是毫无规律地跳动，方才放射室女医生的那通电话，更攫住了他的心房，从未感受过的惊慌渗透了他每一根神经。
“不知道他们检查进行得怎样了？”顾魏又摸出手机，想打电话给季向空询问情况。就在此时，走廊的那一边有人大喊：“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晕倒了！”
顺着声音的源头，顾魏疾步走到事发地点，只见一个男人正躺在地上，口吐白沫，手脚痉挛，捂着胸口，脸上扭曲的表情显示着他此刻正在痛苦中挣扎。顾魏定睛一看，这个男人正是昨天对季向空和季晓君施暴的黑壮保安。他双眼紧闭，呼吸困难，与昨天的凶神恶煞扯高气扬形成鲜明的反差。
“大家快散开，保持空气流通，听我指挥，把病人先抬到抢救室，进行心肺复苏。”顾魏立刻组织周围的医生和护士，又开始了新一轮繁忙的抢救工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经过众人的努力，黑壮保安的情况终于平稳下来，脱离了危险，随着呼吸越来越顺畅，他慢慢地睁眼，四周的景物逐渐清晰地映入他的眼中，他怯怯地环顾着，当视线停留在墙上的电视屏幕之时，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不到一会，这大幅度的动作传染到了全身，他突然发出了一声怪叫：“监控……监控……啊——我错了，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他顺手抓过一床白被单，将整个身体都裹在其中，一点一点地向后蹬着腿，惊恐万分地退到床头的地方。他一脸哭丧弱不禁风的小女人模样，与其高壮的身材，黝黑的肤色极不协调。
（我怀疑我在写喜剧？！）
“你冷静点，先生。”顾魏耐着性子劝慰道。
“不……不……你们看到没……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要来了……放过我吧……”黑壮又哭又笑，精神已然陷入了错乱。
“给他打上一针镇定剂……看来也只能将他送到3栋6楼的精神科了。”顾魏无可奈何地摇头，精神疾病领域并不是他所能兼顾的范畴。
又是一阵阵兵荒马乱，当回过神来，已是下午四点二十分，长时间无缝对接的与死神抢时间作战，让他的精神有点透支，在上层虚伪的人际关系中周旋的焦虑也让他心力交瘁，他已经一个星期不回家了，今晚得回去好好地睡一觉。
他在茶水间喝了一杯蓝山咖啡，稍微恢复了点精神。方才黑壮保安的精神失常，让他感到疑惑并且在意，甚至有些许的惴惴不安扰乱着心绪，听在场的护士说，黑壮保安突然从监控室冲出来，一股脑儿漫无目的地逃窜，一副见鬼的表情，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隐隐感到所有的反常似乎和某些事情有所关联，但是当他想在脑中进行串联的时候，思维却断链了，所有的千头万绪顿时化为虚有。
算了，别想了？顾魏伸展了一下手臂，眼前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季向空那俊秀白皙带着些许羞赧红晕的脸庞，所有的疲惫，疑惑与无力似乎在刹那间消散于九霄云外。顾魏的唇边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蜜的笑意。
不知道向空那边怎样了，对，放射科的女医生不是说有要事找他吗？顾魏忽然记起了这件事。
他急忙走楼梯回办公室，即使是四层楼的路程，他也不想坐电梯，其实他一直不太喜欢电梯的感觉，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浑浊的空气，压抑的气氛总是让他呼吸急促，似乎让他走进了午夜时分那场可怕的梦，梦里强烈的压迫感如影随形，萦绕不散。所以平时如无急事，他都宁愿爬十几层的楼梯。
他疾步走着，忽然发现楼梯上方有一人，正默默地注视着他，那人幽深的视线让他感到如芒刺背，极不自在。他抬眼，正好与那个混血男人章弦之四目相接。男人充满神秘色彩的绿眸就像幽深的黑洞，似乎要将他吸进其中。
“顾医生，你好。”
“你好。章先生。”顾魏曾经和这位精通风水堪舆的男人有过几面之缘，毕竟他是完美达集团太子爷钟思琪的专属顾问，很多盛大活动均有他的出席。而院长也曾经邀请过他来为医院查看风水。
但是顾魏并不想和他过多交谈，这个男人总是端着一幅冷傲的脸孔，说话行事滴水不漏，高深莫测，心思更是无法猜测，况且，他是服务于完美达集团的走狗。
顾魏一直对完美达集团强取豪夺，强行吞并多家中小企业，并且把控其他行业的做法异常鄙弃，他也知道，这家医院也有钟氏集团的股份，连院长都要看钟氏集团的脸色行事，畏畏缩缩阿谀奉承，因为完美达集团的人员对于人事方面有绝对的任免权。确切的说，这家市里面规模最大的人民医院是完美达集团的专属医疗服务机构。
“顾医生，借一步说几句话。”
“请问阁下有何指教，我很忙的。章先生不是和艾教授切磋风水学说吗，怎么有闲情逸致专程在这拦截我？”顾魏冷冷地说道。
“偶遇而已，看来顾医生对我有挺大的成见，不过不要紧，我只是在此提醒一下顾医生，顾医生的命格比较奇特，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卦象，受喜神眷顾，后生平安无忧，平步青云，只是，若你心思过多，思虑过重，甚至奢望本来不属于你的缘分，喜神便会受到邪气相冲，化为忌神甚至仇神。”
（不好意思，我是乱写的，对风水没有研究，别K我）
“我不太明白阁下所言之意，麻烦你长话短说。”顾魏不耐烦地蹙眉，他实在不想浪费时间在这听这位大师胡言乱语的唠嗑风水哲学。
“有些事情，最好顺应天意，不要以你心中所谓的正义来衡量。管的越多，你的厄运就会如约而至。能远离的尽量远离，能成就一段佳缘最好不过，林小姐与顾医生命格相合，如能结为佳偶，顾医生这一生便会平坦随顺，无灾无难，富贵无忧。否则，不仅是你，你身边的人，甚至你在意的人都会被仇神干扰，灾祸不断，甚至……”
“你长篇大论，目的是为了给林芝当说客吗，是林芝的主意？章先生，说实在，你找错人了，我只能对你说，我的命运由自己掌握，我的意愿，我的婚姻也不是掌控在你们所谓命理的手中，你这些话，我就当没听过吧。我还有事要忙，章先生请便。”
顾魏径直从章弦之身边走过。
“顾医生是医学界的有用之才，我只是不希望你在一念差池中陨落。”章弦之发出了轻微的叹息，喃喃地轻声自言自语道“明明可以避开，你却固执己念不听他劝，当蝴蝶效应刮起旋风，一切将避无可避，而他，是你命中的劫。”
“简直就是神经病，满嘴荒唐！”顾魏不想在此多呆一秒，他心中暗骂，并用力地打开楼梯间的门，加快脚步急匆匆地离开。
“顾医生，您好，放射科的胡医生来找过您，但是您不在，她让我把这份报告转交给您。”当经过护士站的时候，一个长相甜美，说话柔声细语的护士拦住了他，并交给了他一个文件袋，脸上的红晕掩饰不住她此刻澎湃的思潮，暗动的春心，护士将文件递交到他手中之后，羞涩地一扭头，扑腾扑腾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顾魏看着眼前护士可爱的举动，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掏出钥匙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他将文件袋里的资料拿出来，仔细地看着，脸上疑惑之色更深。
“这X光片的肾部，的确有阴影，只是这阴影不是普通的病灶吗？看似有发生病变的倾向，但是总体还是呈良性的，有什么特别严重的问题？”他马上拨打胡医生的电话号码。
“你好，你所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范围内，请稍后再拨。”电话里传出了熟悉的公式化冰冷的女声，顾魏连续拨了几次，还是同样的结果。
他又拨打了放射科的座机电话，被告知胡医生因身体不适，已请假回家。
“怎么那么突然？”在他的认知里，胡医生一直认真负责坚守岗位，不会轻易因一点小病请假，今天所有的事情都透着一股怪异的气息，某种无形的反常，正慢慢地侵蚀那按部就班，一成不变的平静，仿佛在某一刻达到终极沸点，掀起惊涛骇浪颠覆一切。
可怕的想法从他的脑海里窜出，心中有点发倏。顾魏将资料装回文件袋，放在一边，时间已经是下午5点，由于方才黑壮的事情，原定的接诊计划受到耽搁，原本预约诊治的病人只能安排在这个时间段接待。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又开始投入繁忙的工作中。
——
眼前的护士妹妹也许是新手，动作异常不娴熟，拿着针头的手微微地颤动着，她在季晓君布满青筋的手臂上左拍右拍，半天都看不出个所以然。她只能将针头呈35°角再次刺进季晓君细嫩的皮肤，左右搅动，但是那股红色的液体并没有像通常那样流进针筒的细管。
季向空看着那个护士妹妹忙活了整个下午，看着她急的满脸通红，大汗淋漓，却没有成功地采集到血样。而季晓君却一脸平静，平时害怕打针的她对于护士的折腾似乎没有一丝反应，这更让护士妹妹手足无措，心中过意不去。
“姑娘，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季向空再也忍不住，尽量放缓音调地对护士妹妹说道。
“对……对不起，我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护士望着满盘子废弃的针头胶布，难过地低下了头。“我的确学艺不精。”
“不要紧的，你慢慢来。”季晓君柔声开口道。“向空哥，我正好想去趟洗手间，而且打搅了姑娘那么长时间，待会再来吧。”
“好的。快去快回。”
季晓君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中，前方光线若明若暗，她随风飘散的头发舞动过影影绰绰，似乎在空气荡起了波纹，扭曲着她纤瘦的孤影。恍然有种不真切的错觉，似乎这一切是水中的倒影，水波的摇曳撕裂了一切真实的影像，分割成无数破碎的散影，水流滑过他的掌心，一片冰冷，似乎某种温暖正如流沙一般从指缝渐渐地流走。
“白杨木影子被拉长，像我对你的思念总不完……”手机铃声就在此时响起，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个名字，迷乱的心绪神奇般地平静下来，他按下了接听键。
“哥哥，是你？……嗯，是的，还差一项没检。”
——
2274B特级VIP房
室内装潢富丽堂皇，极尽奢华，墙上精巧的灯饰散发着金黄色的光，照的整个房间更加金碧辉煌，甚至有种不和谐的刺眼，制作繁杂做工精巧的吊顶在华美的地毯上投下了巨大的阴影，整个房间的基调有点清冷，纵使空间宽敞，装饰华贵，却无法掩映那片压抑的暗沉，墙上名画里的名人，正用一双双充满睿智的眼睛冷眼旁观着房里的一切。
“你是说，下个星期可以为我安排手术。”艾大金坐在轮椅上，依旧一副倨傲的表情，他鼻孔朝天，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面前那张玉石精制而成的餐桌。
“没错，经过我各方面的确认，觉得艾先生各项指标符合手术的条件，而且肾源方面大可放心，新肾经过我的确认，和艾先生血型吻合，发生排异反应的几率极小。”黎砚毕恭毕敬地站在艾大金的面前，像哈趴狗一样点头哈腰，一脸献媚地讨好道。他身材矮小，骨架显得整个人不够大气，虽然说长得也算是俊朗温润，但额角偏窄，尖嘴猴腮，印堂细看有深窝，为刻薄之相，与高大挺拔，比例处于黄金分割点上，容貌俊美，宽额饱满，落落大方的顾魏形成强烈的反差。
艾大金瞟了瞟此刻一心讨好他的黎砚，轻蔑地嗤笑着。“黎医生还真的挺上心的，对待病人认真负责，细致到位，不错不错，只是可惜啊，你离主任医师还差那么一点气候，至少在气质方面，也的确是比你的上司差了不止一截。”
黎砚满脸堆砌的笑容忽然僵住，眼神倏然划过一丝嫉恨。
“不过，你的情怀和品格，比某些人高了不少阶位，在识时务者为俊杰那方面，你的确做得挺不错，好的，我信任你，才将这项重任交给你，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只要你顺顺当当，顺吾之意，让我欢心放心，以后平步青云不在话下。我会在表弟面前美言几句。到时取而代之也是可以实现的。”
“是的是的，艾先生的谆谆善诱与教导，我必将铭记于心。”黎砚接连讨好地点头。听到取而代之这四个字，他的脸上笑开了花。
“对了，我有件事还是挺好奇的，我听说黎医生会从事一些地下兼职，所以对于某些交易还是知之甚多，看来赚的也不少吧。”
“不不不……您听错了吧。我日夜工作繁忙，怎么可能赚额外的钱。”黎砚脸上表情一暗，却故作平静地掩饰着。
“算了，只是问问，总而言之……”
“笃笃笃”
“进来”
只见一名护士推着餐车，怯生生地走进来。护士正是方才为季晓君进行静脉采集血样的妹妹，名字叫晓丽。
“艾先生，您……的晚餐时间到了，请您用餐。”由于她的手脚笨拙，弄了整个下午都没有采集一个完整的血样，被杨护士长喷了一大顿，护士长后来只得另行安排其他人进行采集，然后送餐那份差事自然就落到她身上了。
她也觉得冤枉啊，虽然护理技术算不上是顶尖，但至少在卫校她的成绩还是算优秀的，而且今天的情况异常诡异和棘手，她从来都没有遇见过。明明针头已经找准静脉的位置，就是没见回血。
她只能自认倒霉，去应付这位异常挑剔难缠的教授。
她小心翼翼地将艾大金的豪华大餐——铁板神户煎牛扒，芝士肉酱番茄意大利面，蜜汁火鸡扒，超级罗宋汤等摆到艾大金的特制餐桌上，只想尽快完成这项任务，避免与这位教授过多接触。
但，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铁板烧的一点油星还是不可避免的溅到了艾大金的皮肤上。
“你毛手毛脚的，怎么做事的！”被滚烫的油星灼烫到的艾大金突然触电般地跳起，狠狠地甩了晓丽一巴掌，强大的冲力让她整个身体一偏，撞倒了餐车，餐车上剩下的美味佳肴尽数洒到地上，菜汁沾满了她洁白的护士服。五个手指印赫然留在她白净的脸上，她委屈地捂着脸，火辣辣的痛让她瞬间飙泪。
“哭？你还有脸哭，看看，我的晚餐就这样泡汤了，每一样都是由专门的厨师为我专门烹饪的，材料价格不菲，你赔的起吗？啊”艾大金满脸狰狞，由于极度地愤怒，让他脸上耷拉着的肌肉不断地抽搐。“你叫什么名字，第一天做护士吗？我要向你护士长投诉你。”
黎砚冷眼地望着眼前混乱的场景，冷漠中带着点幸灾乐祸，忽然，他打了一个寒颤，似乎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一股无形的寒流正从脚下慢慢朝着四肢百骸上沿，所到之处，血液似乎被冰封而凝固。
而艾大金也有同样的感觉，他双臂不由自主交叉胸前，牙齿咯咯作响。“你们这里的暖气……是干什么的……这么冷？看来这家医院的服务设施真的越来越离谱了”
艾大金一边颤抖地骂骂咧咧，一边拿起了挂在墙上的座机电话。
——
季晓君从洗手间出来，她脚步虚浮，神色恍惚，左摇右晃地走在医院的长廊里，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悲从心来，晶莹的泪水顺着她清丽的脸上滑落，她就这样在这静悄悄的走廊里漫无目地穿梭。
忽然，她的目光被2274B那个用金边的数字所吸引，房间里隐隐传来男人歇斯底里地怒骂声和女孩压抑着的哭声。
她停下了向前的脚步，一步一步地靠近，她这几年，都是在无数疑惑与不解所交织的阴影下如孤魂野鬼般行尸走肉地活着，她已经被这种混沌的感觉折磨得几近疯狂，但是当看到这间房子的一瞬间，耳边响起了各种尖利的杂音，似灵魂不甘的哀嚎，亦似魔鬼阴沉的咒语，各种声波汇集成沉痛的音调，阴森森的声音充满了死神的气息，那声细不可闻的召唤在引诱着她，打开未知的世界。
“打开门吧，里面有你一直追寻的答案……嘻嘻嘻嘻嘻嘻……”
手触摸到冰冷的门把手，她慢慢地转动，忽然，她注意到距离把手不远的地方贴着一面奇怪的小镜子。镜子以中央的一条S线进行分割，左镜面呈浑浊的暗色，而右镜面则光滑透亮，闪着冷冽的寒光，她迅速的退了几步，苍白的脸上充满了惊惧，一种灭顶的压抑感挤压着她的胸腔，腥甜的感觉冲击着她的喉咙。
她如同看见鬼魅一般，向着前方慌不择路地落荒而逃。忽然，她撞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天旋地转中，她看到了顾魏惊诧的脸，还有季向空忧心忡忡的神情，她哇的一声，吐出了一股黑红的血，血中似乎有一些黑色的生物在轻微地蠕动着。
“晓君……你怎么了，晓君”光线不断的扭曲，季向空急切的呼唤变得空灵，在悠远的洪荒世界中渐渐化为虚无，她堕入了一片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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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魏和季向空看着小爽手脚勤快地为季晓君清洗，打针，并掖上被单，而季晓君安静地沉睡着，纤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似做着一场长梦。
“放心吧，她的情况现在很稳定，今晚你先回去，明天再过来。这里有小爽照看着，没事的。”
“可是……晓君为什么突然变成那样，早上还是好好地。”季向空颤声地说着，想起方才晓君吐出来的血，他就觉得毛骨悚然，浑身冰凉。
“我已经叫小爽采集了送去化验室，结果要等明天才能出来，所以，现在你留在这也无济于事，她这几天必须留院随时观察状况，你要相信我。时间不早了，我们说好的，我送你回家。”顾魏柔声说着，手轻轻地搂着他瘦弱的肩膀，感受到怀中人在轻微地颤抖，单薄的身子有点渗人的冷。
季向空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晚上8点。没想到这一折腾又打搅了顾魏这么久，实在是给他带来了非常多的麻烦，他乖顺地点点头。
霓虹的彩灯照耀着城市的上空，给那片无边无际的黑色布幕也染上绯红，骤雨初歇，整座城市被温润潮湿的水汽包围，空气中隐隐流荡着桃色的暧昧。
季向空坐在顾魏那辆本田车的副驾驶座上，看着顾魏走进了一家看起来价格不菲的糕点店，大概20分钟左右才走出来。他的手上提着两个包装精良的盒子，显得兴致勃勃。
“你饿了吧，吃点东西。”顾魏将包装盒递到季向空的手里。“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只能买我最喜欢的，这家糕点店很有名的。”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整个下午为这些事忙乱，经顾魏提醒，他也觉得肠胃空空饥肠辘辘。
开糕点盒子，赫然发现，里面是他最喜欢的桂花糕和绿茶饼，核桃酥。他轻轻地拈起其中的那小块桂花糕，放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霎时溢满了整个口腔，也侵袭着他的泪腺。
疲于劳碌，忙于奔波，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静下心来品尝他最喜欢的甜点。而且没想到顾魏和他在吃的方面竟然如此心有灵犀，多年在社会的摸爬滚打中承受委屈，在人生的汪洋大海里历尽艰难，他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内心已经筑起了一道堤坝。没想到，他自以为固若金汤的防线却在顾魏那点点细细的柔情下崩溃得不成样。
“怎么了？不好吃？”
“不是，真的很好吃，只是眼角进沙子了。”他抹抹眼角，并以确认有没有系好安全带为由左顾右看，避开顾魏关切询问的目光。
顾魏不再言语，他扭动钥匙，发动了油门。
车窗外的霓虹彩灯飞掠而过，忽明忽暗的交错带来一种不真切的恍惚，小车就这样从绚烂繁华，喧嚣热闹的新市区穿行到在黑暗的暮色中死气沉沉，路灯幽暗的旧城区。
顾魏将车停在巷子门口的一处空地，和季向空一起走出车门。
他们肩并着肩地走进那幽深黑暗的巷口，巷口的牌坊经过风雨的洗礼已经生锈得不成样，唯一那盏挂在檐口的灯发出滋滋滋地响声，青白色的光幽幽泛冷，在灯丝即将燃尽的瞬间剧烈而有规律地闪烁着，给这片无人穿行的小巷增添了几分诡秘。
“这里太暗了，而且地上那么滑，我还是送你进去吧。”
“谢谢你，这里就行了，哥……我平时很晚才下班，夜路走多了，也习惯了，啊……”季向空话音未落，顾魏已经不由分说地打开了手机电筒，并牵起了他的手。
手机开辟了方寸的光明，顾魏拉着他的手，就这样沉默不言，慢慢地穿行于小巷里，温暖的呼吸化成白雾，暗藏着热情，顾魏的手很柔暖光滑，指尖与指尖相触的温度，让他不再感到孑然一身的寂寞，他其实很怕黑，只是生活所迫，只能故作勇敢裹上看似坚硬其实千疮百孔的盔甲，将所有的恐惧强行压抑在心底，没人了解他心中的孤寂，害怕，他亦无人倾诉，无人相伴。
但是现在他觉得很踏实，很安心，他突然强烈地希望，这条路永远不会有尽头，所有的温暖都静止在这片空间里，不会因为时间的流动而淡却。
胡思乱想间，熟悉的家已在眼前。
“到了。”季向空忽然觉得有点失望。
“嗯，那你好好休息……回头见。”顾魏不着痕迹地稍稍低头，将那片恋恋不舍隐藏在黑暗的阴影中。“向空？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第一时间告诉我吗，我知道你心里埋藏了很多心事，我不想看到你总是强颜欢笑，将所有的痛苦藏在心底。”温柔低语，缱绻柔情。
“我……唔……”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唇上被一个火热的东西覆盖。
顾魏轻轻地将他推到身边的砖墙，情不自禁地轻啄上他的精致的唇瓣，斜风细雨的柔情从舌尖流溢，有点霸道却不失温柔的交缠，他沉迷般的汲取他贝齿间的桂花的甜蜜，而他的脑中陷入了一片空白，身旁窗台的那盘玉兰花随风轻舞摇曳，融入空气的清香催动发酵着彼此的情欲。
季向空回抱着他的身体，隔开一切纷繁杂芜，抛弃尘世间的忧思烦恼，他只想沉溺在他的柔情的拥吻中，不愿清醒。
月亮从云层俏皮地钻出，却被那片旖旎的春光醺得迷醉，又娇羞地躲进了天幕里，隔着那层黑暗的纬纱春心暗动地观赏着人间的美景，还有那对以吻封情，相拥在一起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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