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

墨燃讨厌熏香，从小到大从来都不喜欢。

不光是熏香，他还讨厌各种胭脂水粉的味道，因此在这方面嗅觉总是格外敏锐，称一句“狗鼻子”绝不为过。就说彩蝶镇那次，他也总是第一个分辨出空气中的香粉味的。

墨燃讨厌熏香，师昧却喜欢。

这人活了两辈子，从前一直当自己喜欢师昧，把师昧当自己的白月光，恨不得时时刻刻捧着、供着。那时候，墨燃每次进师昧的房间，虽然满心欢喜，但也不得不承认：师昧房里总有他讨厌的熏香味。这傻狗就每次都忍耐着，从不曾向师昧提起过，直到出来后才舒口气。

墨燃讨厌熏香，楚晚宁一直记得。

不管他有没有注意到，但事实上，每当他走进楚晚宁屋子时，楚晚宁都会下意识抬手掐灭那烧着的香。虽早已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但这么多年下来，久而久之的，这个小动作就成了楚晚宁的一个习惯。不为别的，墨燃讨厌罢了。

这日傍晚，墨燃下山置办东西回来，还未及走到小屋门口，他就通过那窗口发现楚晚宁抬手掐灭了一支熏香。窗户敞着，熏香味很快散去，此时楚晚宁抬头向他看来，墨燃心下一动，急急进了屋子。

“师尊。”

楚晚宁的目光跟着他从窗外滑进屋内：“嗯，晚饭吃过了吗？”

“没呢，”墨燃放下手中物什，从里面找出两个纸包放到桌上，到楚晚宁旁边坐下，“今日回来得晚，来不及做了，委屈师尊吃这种街边买来的小食了。”

楚晚宁伸手接过墨燃递来的纸包，剥开看看：“无妨，既是你选的，应当不会差。”

墨燃就对着他师尊傻笑，也拿起一个，一边剥纸一边状似随口问道：“师尊，家里还有熏香吗？”

“熏香？”楚晚宁一愣，“还有。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方才见师尊点着香才想起来的，师尊你记得没了就和我说，我下山去买。”墨燃腾出一手指指那支香。

“嗯，一时半会儿用不完。”

“嗯，”墨燃点点头，“其实我也没那么讨厌熏香，晚宁你不用每次都躲着用，你喜欢就点嘛。”

闻言，楚晚宁看他一阵，又扭头看那熏香，忽地一阵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涌上心头，倒叫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最后也只是轻轻应了：“……嗯。”

傻狗早就傻了一辈子，索性这辈子没傻到底，他的目光终于投到了眼前这个人身上，总算看到了那些习惯性的默默无闻。须知多年前他可以在师昧房里忍一晚上的熏香味，给别提是楚晚宁，只要他喜欢，叫墨燃闻一天他都愿意。

兴许闻着闻着就习惯了呢？

墨燃盯着眼前这人，想了想，三两口吃完，把那纸扔了，弯下腰又开始在他带回来的那一堆东西中翻腾。楚晚宁默默看了他一会儿，见他许久不抬头，问到：“在找什么？”

“皂角……找到了找到了，”墨燃好不容易才把那东西找出来，小小的一个盒子放在桌上推到楚晚宁面前，“海棠花香的，而且还雕成海棠花的样子了，觉得你会喜欢，就买回来了。”

楚晚宁没动手，墨燃非常有眼力见儿地伸手帮他打开，只见里面如他所说，一块被精心雕刻成海棠花形的皂角躺在盒子中央，香气源源不断地从盒中涌出。

楚晚宁抬眸看向他，墨燃就咧开嘴笑：“最好看也最香的皂角，配最好看也最香的晚宁。”

楚晚宁嘴角揉开一抹笑意。

还是这般没文化。

还是他一直喜欢着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