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晚宁其实并没有睡着。
倏忽惊雷劈落 ， 光影跃上重帘。楚晚宁缓缓睁开眼睛。
墨燃睡得很不安稳，偶尔皱着眉头发出几声呓语，淹没在屋外的风雨声里，几乎听不到。
然而楚晚宁听的一清二楚。
“师尊……你理理我。”
楚晚宁怔忡的看着墨燃，依稀从那个残暴不仁的踏仙帝君身上，看出一些彼时少年人的影子。
他叹了一口气，回拥住了墨燃。
罢了，到底是他身为师尊，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徒弟。
楚晚宁破晓时分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时头晕的厉害，身旁的床榻早已冰凉。
他的身子弱，经不起折腾。 经了昨晚那一遭，现在正发着烧。这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了，楚晚宁忍着不适穿好衣服下了床。
墨燃正好从外面走进来，将手中端着的饭菜放到桌子上。咳嗽了一声，让楚晚宁过去陪他一起吃饭。
但是他在楚晚宁面前残忍惯了，偶尔软了语气，都显得那么别扭，反而让气氛尴尬了许多。
还好楚晚宁没有跟他对着干，径直走过去坐下了。
其实墨燃没看到，楚晚宁坐下的时候，嘴角是带着一抹弧度的。
桌上摆的都是楚晚宁喜欢吃的甜食，看的出来是墨燃花了很多心思做的。
楚晚宁没什么胃口，但也勉强动了几筷子。
墨燃看着楚晚宁，突然道“你……再给本座做一碗抄手吧。”
目光里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灼热。
他是想听到楚晚宁肯定的回答的。
然而楚晚宁只是敛了眸子，淡淡道“不会了。”
墨燃猛的站起来，晨光透进来，在地上投出了踏仙君阴鸷的影子“你以前明明做过的……他走的那一年。”
楚晚宁抬眸“那是以前了。”
确实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被墨燃那句东施效颦扎的血淋淋的伤口，已经被更多新的疤痕覆盖住，看不见痕迹。
接着便被墨燃隔着桌子提着衣襟站了起来。
“你是在记恨本座？”
楚晚宁脸色有些苍白，半阖了眼睑，没有说话。看在墨燃眼里像是默认。
“你是不是存心要给本座找不痛快！”
墨燃的脸上涌上一层血色，他猛的放开了楚晚宁，连带着拂落了桌上的碗碟， 饭菜落了一地。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他道“楚晚宁，你……”
没了下文。
他想发火的，可是突然不知道了该说些什么。
楚晚宁踉跄了一下，再抬头时却看见墨燃的神情变得恍惚又懊丧。
墨燃出了会儿神，像是慢慢冷静下来了。
“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乖顺一点呢？”他绕过一地的狼藉拉过楚晚宁“你的骨头，怎么就磨不软呢？”
继而，墨燃环住了他的身体，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
“晚宁，你抱抱我……”
那语气困顿茫然，竟像是在撒娇的狗崽子一般。
楚晚宁愣住了……不是墨燃不正常，就是自己听错了……
但是手还是轻轻拥住了墨燃，连带着眉眼也笼上了温柔。
墨燃也愣住了。
他这一只没头没脑的狗崽子，以前在大白猫面前张牙舞爪的时候，白猫总是不屑的哼一声，或是同样伸出爪子，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扇回来。而现在他冲着白猫呲牙咧嘴时，白猫儿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伸出手来温柔的抱着他。
傻狗低下头去看比他小了好多的白猫，突然发现，那个怀抱是那么温暖，而自己欺负了这么久的猫儿，身体竟然是这么柔软的…
踏仙君在他怀里待够了，才终于松开了他。
“楚晚宁，你要是一直这么顺着我，咱们的关系也不至于到了这种地步……也说不定本座会对你更好一点。”他顿了一下，又道，“你现在这么听话，这可不像你了……”
楚晚宁闻言，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脸色沉下去“墨微雨，我看你是没睡醒。”
墨燃却没有生气，低低的笑了起来“是了，这才是楚晚宁……”
很快有下人进来把屋子都收拾干净了，墨燃环视了一下四周，突然问
“你，会离开吗？”
楚晚宁张了张口“不会。”
不会……不会吗……
巫山殿内灯火辉煌，殿外的宫灯自顾自地亮着。踏仙君睁开眼，入目是金丝秀成的床幔，以及床头放着的那个雕着缠枝海棠的香炉。
宫内一丝人气也没有，凉的可怕。
踏仙君披上衣服下了床，身影逐渐在葳蕤的灯火中模糊成一片光斑。
梦啊……是了，也只有在梦里，那人的身子才是软的……才会顺着他，就连眉眼也是温柔的。
墨燃立在走廊上，望着外面的圆月，指尖好像还残留着那人的温度。他自嘲的笑了笑……大梦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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