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黄昏之时（3）

怎么可能，松田阵平混沌的大脑重新开始运作，他向前迈出一步，“让我和她交换。”

萩原研二拉住了他，靠近他耳边低声道，“上山前我已经和日暮警部那边联络过了，他们马上就到，不要做傻事。”

“我也不想要失去夜酱，小阵平。”

松田阵平的眼睛泛红，眼白上红血丝密集，他好像才听懂萩原研二说的话，眼球转动看向对面坐着的北川夜。

秋风如虎，猛烈的呼啸而来，吞食下她说的话，他只看到她的唇瓣上下相碰，无声的，她开始流泪。

松田阵平学过唇语，他重复的模仿刚刚北川夜的唇部动作，须臾，他读懂了。

她说的是，拜托，离开吧。

“萩。”松田阵平扭头看向萩原研二，“你下去吧，我多陪陪她。”

萩原研二打死都不同意，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小阵平，现在这个情况的他，很容易就会冲动，以至于掉入对方的陷阱。

所谓的两个选择，自主权都完全不在他们这边。哪怕是让他们去和夜酱一换一，只要他们踏过了那条线，他可以理解为他们的第二选择，然后一起把他们都炸上天。

“要不然你和我一起下去，要不然我陪你在这边等，小阵平。”萩原研二给出了选择。

松田阵平定定的看了他一眼，“随便你。”

君度取出一块手帕，耐心的给北川夜擦眼泪，“是被对面警官的兄弟情感动了吗？还是说因为他们让你伤心了？”

他的头挨着北川夜的鬓角，唇瓣贴近她的耳廓，“那让他们跟我们一起下地狱怎么样？北川小姐。”

北川夜扭头微仰直视他的眼睛，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小泪珠，像是被沉重露水压垮的蝴蝶翅膀，她的唇微张，语气轻蔑。“要下地狱的只有你，先生。”

君度叹气，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温和地说道，“我本来就在地狱啊，小姐。”

他的话无法让她怜惜，他却满意极了，她的这个态度。

“你的眼里本来就不应该有任何人，小姐。”

“有病。”

北川夜骂了他，似乎还让他更高兴了。

这人，是抖M吧。北川夜决定闭嘴，不再让他给爽到。

“选好了吗，警官先生？”君度抬眸看向对面的两人，询问道。

气氛陷入僵持，两个人都没有回答他。

他倒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依旧挑挑拣拣的给北川夜细碎的长发扎小辫子。

如果他会是炸弹犯的话，他会把控制器放在哪里？松田阵平的脑子飞速运作。

在明知道对方是两个警察，并且还有配枪的前提下，如果被击中一只手是不是还有另外只手可以启动装置？

如果对方要选择击毙他，是不是可以同时把他们都炸飞。

萩原研二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圆润的夕阳一点一点被地平线吃掉，赤橙的光渐渐暗淡，风吹动丛木发出窸窣的声响。

不合时宜的电话声响起，君度忽视那两人，泰然自若的接起电话。

“是gin想要她，还是你想要她？”

“ 你就在这边扯谎吧，波本，他前几天才飞去了英国。”

“小心什么？”

一枚子弹穿过了他的手心，手机砸在地上发出脆响，手机正中央还有一个弹孔。

赤色的鲜血滚滚流出，顺着他的手臂落下，滴在黑色的轮椅把手上，滴在北川夜的发顶，滴在她的鼻尖。

鲜血的味道让北川夜不适，她闭上眼睛。

“萩！”松田阵平的声音被风吹来。

君度冷眼看着如豹子般冲来的萩原研二，耐心终于告罄，他伸手抚上了北川夜的脖颈。

又是一颗子弹，穿过了他的右肩。

剧烈的疼痛让他皱眉，他停下动作，看向近在咫尺的萩原研二，像是做了重大的决定一样，握住轮椅迅速后退。

北川夜惊恐地睁大眼睛，又看到了飞奔而来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以及刚刚攀上祭坛，才冒了个脑袋的金发男人。

所以，他是想和她一起死？

但明明他的同伙不是都已经到了吗？

“真的是很抱歉，北川小姐。”君度的声音虚弱无比，“可能还是要跟我一起下地狱了呢。”

北川夜眼睁睁的他从轮椅上抱起自己，脱力加被注射了松弛剂让她无法动弹。

“See you——”

这是在他抱着她从祭坛上跳下的最后一句话。

这里距离地面的高度有近六层楼高。

底下穿着蓝色制服的警察将将赶到，在红的橙的颜色中，蓝色格外的显眼，高空坠落是怎么样的感觉？风穿过耳朵，鼓鼓的风声刺激着耳膜。这是她这辈子都不会第二次经历过的事情，这疼的耳膜都要炸开了。

她被君度抱在怀里，保护的很好。她可以看到君度那副解脱似的，心满意足的表情。

这并不像是他说的，想要和自己一起下地狱。

他头垂下靠着她的头，低喃。“还是舍不得你。夜。”

坠落的时间很短，只有短短几秒钟，她听着君度激烈的心跳声，被包裹进他的冷木香中，却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她还有心情去思考，他说这句话的用意，是希望她能记住他？还是……

直到撞击的感觉袭来，看到那原本俊朗的面容破碎，粉的白的液体从他的脑子里流出来，冷木香被浓烈到恶心的血腥味冲散。

一瞬间，她痛得快要昏厥，的确，最后被痛昏了，她看到是上周才见面的小姨踉跄地扑到自己面前，看到她泛着泪花的眼，看到她凌乱的发丝，直到所有黑点铺盖了自己的视线。

“小夜。”

“小夜。”

“小夜。”

耳边小姨一直在念自己的名字，北川夜很想蹭蹭她，让她不要担心，但她一点力气都没了。

随着小姨的声音一点一点变小，消失，意识陷入沉睡。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