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躲在碧荷下面乘凉,将知了没完没了的叫嚣置之脑后。
不知名的鸟雀也学人清唱,但确乎被知了吵得有些不耐烦,在紫阳花间蹿越。
清风一顾溪头,吹拂夏荷依旧,宁静如斯。
“我去你...”大爷。
话还没有说完,元乐抬起脚,正准备踹门而入的小腿半悬着。
门突然就被打开了,从内而外地被打开了。
要命。
“去什么?”师父的语气很没有好气。“元乐,为师说过,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以乱讲。女孩子家家的,成天满嘴跑火车可如何了得?看以后谁还敢娶你。”
“哦。”元乐又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着回话。“知道啦知道啦。弟子知错啦。”
元乐如捣蒜般地点头。
嫁不出去?这不是还有师父给自己撑腰么?阿乐心里倒是这么想。
呵呵,这个心口不一的女孩。
元乐心里一阵没心没肺地想着,十足的自信。这话要是也被自己师父听见了,非让自己屁股开花不可。
“罢了罢了。”男人请叹了一口气,换上了一种严肃的语气。“病人的情况不太乐观。”
语毕,房间里已经有三个人了。
一师一徒,加上一个昏睡过去的人。
“有人来过了么?”男人看了看榻上男子血崩,以为又有什么人来过,便随口一问。
“有人来过了?谁啊?是掌门么?”仿佛在元乐口中的掌门不是什么冰块脸,而是一个平易近人的人,不然她怎么会左一个掌门,右一个掌门呢?
可实际上,玄凌殿的掌门是一个双标冰块脸。
元乐察觉到自家师父听到掌门二字后脸上的神情有所变化,心里也跟着乐呵,于是加紧了追问。
“是吗是吗?”
“.....不是。”男人有些后悔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男人微微侧过头,语气里夹杂着一些常人难以察觉的惋惜和生气。
心里既希望那个人出现,又不希望正面碰见的心情很是复杂。
唉,伤脑经。
心里空落落的。
像是被人抢走了玩具的小朋友。
对抢走自己玩具的小孩子心生不满和怨恨。
但后来才发现,原来是另外一个孩子想要给自己更好的东西。
自己因此感到一丝愧疚。想要道歉或者道谢,但又爱面子。
“我不会回玄凌殿的。”
至少现在不。
男人这样想着。
俗话说得好,万有真香定律,谁也躲不过。
“哦。”这一个回答极其敷衍。
接着,男人有条不紊地开始手头的工作。
“可真是够不要命的,从小到大,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男人开启毒舌模式。“小兔崽子,去药房多找一些纱布。”
元乐也不敢多问,只是小表情有些出戏,但最终只得照做。
果然,这男人生气起来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哄好的。除了..
不一会儿,元乐找了许多绷带来,然后对方没好气地三言两语将她给支开了。
元乐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对方正在气头上。
不一会儿,只剩下男人和阿辰两个人。
空气突然安静,知了依旧不依不饶
“好了别装了。”男人取过绷带,手上有条不紊地进行工作。“就你这点小伎俩还想瞒过我?你当我这天下第一回春手白来的?早就看破了你那点装睡的伎俩了。”
回春手是对药师的敬称。
男人脸上怒意不减。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是装睡的?”只见床榻上的人缓缓将双眼睁开。“回春手,希孟大人?”
阿辰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刚刚。”希孟也是没好气。“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个人怎么想的,明明负了伤还要动用灵力,生怕自己多活了几年?啊?”
说着,希孟在箱子里翻找着什么。
“呵。”阿辰笑了笑。“这不是急着救人嘛,我要是不出手,那人恐怕被海浪吞噬了。放过我这次呗。”
他甚至开着玩笑。
原来,是阿辰早在玊凛月前化为原身暗中救了白酒儿一命。
“我看是你自己不肯放过你自己。那为何一直在水里泡着不肯出来,伤口都化脓了。”希孟语气冷冷的,像个发气包。“你这是自寻死路。”
“哈哈。”尽管阿辰身负重伤,但却还能一脸无所谓的笑,仿佛并没有疼在自己的身上一样。“没办法呀,那船上有人,我得潜到深水里才安全,不然被人看见我那副样子,会被当做异族打死的。”
说到这儿,原本还在笑的阿辰立马变得沉默,眼中也渐渐暗淡下来。
希孟觉得气氛不对,又回味了刚才的话。
异族....对了,他身上还流着异族的血。
得想点什么东西分散他的注意力才行。
“此行前去西南可有收获?”希孟单知道阿辰来到下神界是为了找人,可他不知道那人是谁,不知道阿辰去哪里找,找了多久。
这些东西,阿辰并未向旁人透露太多,希孟和欧阳珽也不例外。
只见阿辰平躺着,一副任君摆布的样子。开始时点了点头,后来又接着摇头。也不说话,除了这些动作便是又恢复了闭目养神的样子。
“......不说拉倒。”希孟倒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这“闲事儿”发生在自己的朋友身上,那就是大事。“墨慕辰,我发现你和那整日杵在玄凌殿的木头一样,都是闷骚怪。”
最后几个字是希孟一个字一咬牙说出口的。
空气中弥漫着的药草味儿越来越浓。
“把衣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