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尚未踏入正院,就已经听到里面传出慌乱哄闹的声音。柔则治下无方,无人辖制,若是宜修自己病倒了,她也敢说自己的人不会像这无头苍蝇一样。
她快了几步赶在四贝勒之前冲进了院子,几乎是踉跄着进了卧室。
太医正在诊脉,四下里闹哄哄的围了一圈伺候的人。
宜修姐姐不适,你们围在这里像什么话?岂不会气闷难忍?
她素有积威,丫鬟们赶紧闭上嘴垂手侍立在两侧。
唯有芳若岿然不动站在床边,有意无意的挡在宜修与柔则之间。
宜修自然是不在意这些的。
她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看向走进来的四贝勒,凄声道。
宜修爷,姐姐……
四贝勒紧紧抿着嘴看向诊完脉的太医,
胤禛福晋和胎儿如何?
太医贝勒爷,请借一步说话。
四贝勒点了点头出了屋子,太医沉着声音道。
太医贝勒爷恕罪。福晋体质寒凉气弱,本就不易有孕,加之孕中又心绪不宁生了一股虚火,只怕是……
胤禛你只说胎儿如何?
太医微臣只怕是,保这个孩子不会超过六个月。若是勉强为之,只怕对福晋身子有害。
四贝勒微怔。
他本想问柔则之前生下了一个孩子,虽然不够健康,但也好好的养大了,怎么这次就不成了呢?
话到嘴边,忽然想起当时为了遮掩,是没有请过太医的。
太医只以为四贝勒伤心失望,又补充道。
太医福晋还年轻,以后好好养着,未必没有机会为贝勒爷生下嫡子。
四贝勒怔然侧过脸去,盯着角落里一个落地青花瓷美人瓶,柔则素来爱在里面日日插着鲜花,如今花似主人,也有些衰败了。
胤禛既如此,你为福晋来一个方子吧。
太医应声退了下去,四贝勒隔着屏风隐隐看见宜修侧坐在柔则的身边弯腰在说什么。
待他进屋才发现是宜修在给柔则拭汗。
宜修见他进来也是起身,勉强的勾了下嘴角。
宜修爷,姐姐还没有醒。
四贝勒颔首,走上前去看着柔则苍白的脸颊和因为疼痛汗湿的鬓角,竟仿佛思乡情切一般,不敢上前了。
不多时,柔则悠悠转醒,入目便是一脸焦切的宜修,然后再转头才看见坐在一侧的四贝勒。
她有些懵懂,四下之人的表情都像是戴着清一色的面具人毫无差别,让她觉得自己如身处幻境般不真实,下意识抬手伸向四贝勒。
四贝勒犹豫了一下。
他这点犹豫,因为他们之间横亘着二阿哥的一条性命和即将又要狠心剥夺的另外一个孩子的性命。
而柔则敏锐的捕捉到了。
她这些时日来的孤独与无助,蜂拥而至塞满她的脑海,于是她赌气一般将手转向了宜修。
宜修姐姐,太好了,你可算醒了。
宜修握紧她的手指,极温柔的放在颊边。
这是个非常亲密的姿势,她们年少时也曾经这样并头喁喁低语。
柔则忍不住垂下泪来,哑着嗓子道。
柔则孩子怎么样?
宜修未曾听太医的话,自然转头看向四贝勒。
四贝勒一时哑口,垂着眼睛看向柔则。
他似有千般话,此刻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