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不疑回来了,这个消息的威力不亚于叛军兵临城下。宁家夫妇在九祉堂里蹲了好半天,想了半天,最后也决定了说当成普通朝臣对待,再不济就再冷淡些,反正交好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比宁家更悲催的是骆家,太子有意撮合骆济通与霍不疑的消息才传开不到一天,原本八成在碗里的准郎婿与他的前任未婚妻有可能旧情复炽的消息又灌爆了朝堂上下,偏偏他们还不能光明正大的报复 连着好几天,长水校尉和其他骆氏子弟的脸都是黑的
袁家也并非事事如意,周围总弥漫着些意味深长的笑容。不过幸好,袁州牧够硬气,对那些或真心或假意的调侃,他都一一替儿子巧妙回应。这样一来,袁慎才感觉舒坦多了。
尽管瑾娘觉得错不在自己,但还是对舅父一家和袁家感到很抱歉。
当越皇后问她是否愿意参加这场宴会时,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毕竟,在这样的场合下,她最能恰如其分地展现自己的立场,并且有效地堵住那些流言蜚语的传播。
忙忙碌碌三天后,长秋宫迎来了开张至今最热闹的一日,除了两位皇子两位公主,还有一堆依托各种名目进来的贵胄亲眷,如大司马夫人及其两位新妇,常来看望宣太后的虞侯夫人及其闺友数位,宣侯夫人及其姊妹数人
五公主是带着骆济通来的,她看见忙里忙外的少商,冷冷一笑 开口讽刺道
五公主哟,瞧你这忙的,里里外外都听你的,就差把宫廷当自己家了吧
少商立刻回怼
程少商公主殿下想把皇城当家也成啊,反正我就快嫁人了,到时公主殿下就进宫来陪娘娘吧
程少商(只要你能舍得下外面的花花绿绿就行)
五公主脸色一变,甩袖而去。骆济通抱歉的朝少商笑了笑
骆济通殿下就这脾气,你别介意
少商对骆济通的印象早就不复当年,随口聊了两句,就让宫婢带着骆济通去了“特意”安排的位置上
——就在霍不疑的旁边,这可是瑾娘特意嘱咐少商,请少商帮忙安排的
骆济通眼睛一亮,赶紧谢过——适才她向太子行礼,不知为何,太子不复那日亲切,只淡淡应了一声就再没下文了 骆济通想不明白 但这不是主要的
瑾娘为此,特意穿了身和袁慎衣服颜色相配的衣裙
一身素雪绢云形千水裙和烟萝纱衣,雪白的玉颈上带着纯水晶吊坠,一双芊芊素手上的玛瑙银圆镯特别显眼,头上的金累丝镇宝蝶赶花簪更是引得众人目不转睛
那吊坠是之前越皇后送来的生辰礼,而那玛瑙银圆镯则是袁慎送来的
瑾娘半跪着向王位上的二人优雅规范、端庄典雅的行了一个礼,随后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瑾娘袁公子也来了,皇后娘娘怎会请外臣来赴宴呢
袁慎(袁善见)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袁慎(袁善见)臣实在难捱心中思念,便递了帖子,请皇后娘娘允许臣入宫
袁慎在桌下捉着瑾娘的双手把玩,二人的动静虽不大,可却有许多人盯着看
当宣太后、东海王和霍不疑一同从内室走出来时,三个人的眼眶都有些泛红,神情却显得轻松许多。看来,五年前积压在心头的疙瘩不仅得到了妥善沟通,还引发了一场深情对话;太子见状,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他上前一步,自然而然地搭上东海王的肩膀,兄弟俩又继续低声交谈了几句
为表敬重,太子特意请东海王上座,自己与他同席;其后是霍不疑,他在殿内睃了一圈,越过翘首期盼的骆济通,径直坐到袁慎身旁
这一坐可不要紧,瑾娘立刻脸色沉了下来
程少商(不是吧)
众人皆惊——这是什么流行趋势,前后任未婚夫可以坐一处吗?那以后岂不是前夫现夫都可以把手言欢了!
袁慎低低的迸声
袁慎(袁善见)你过来做什么!
霍不疑(前期凌不疑)我与善见同殿为臣数年,却从不曾畅谈过,今日便补上罢
霍不疑淡淡道
袁慎冷笑嘲讽道
袁慎(袁善见)同殿为臣的人多了,难道霍将军每个都要畅谈一番?
霍不疑(前期凌不疑)自然不是,我只想找袁侍中谈
袁慎(袁善见)有甚可谈?
霍不疑(前期凌不疑)瑾公主
从霍不疑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瑾娘随即把手从袁慎手里抽了出来
若是可以,她真想把酒水泼过去,让霍不疑好好清醒清醒
虞侯夫人八面玲珑,一会儿夸越皇后气色好,是不是又调制了什么新胭脂,一会儿又夸少商筵席安排的好,菜色好 果酒美,一旁的奏乐也雅致,加上几位王妃时不时的接话,场面便不算冷清了
听众人欢声笑语,越皇后渐渐有了些兴致,问了宣侯夫人和三公主是不是相处和睦,宣侯夫人自然把三公主夸的跟朵花似的,三公主投桃报李 表示宣侯夫人是天底少有的好君姑,嫁入宣家是她的福分 从前怎么不对付的婆媳俩 如今看上去相处的好像和亲母女似的
东海王和太子见状,脸上都是一阵欣慰。五公主在旁连连冷笑,不过如今她学乖许多,至少不敢在大庭广众下吵闹了
越皇后和文帝也深感欣慰
瑾娘淡淡看着几人的交谈,干脆起身,坐到了骆济通身边
她的动作自然有许多人关注着,只不过更多的是看热闹来的
刚开始几句话说的还好,直到骆济通提到去了夫婿
骆济通为着成全两家长辈多年前的诺言,我就当是尽孝了。唉,先夫病重那阵,我没日没夜的伺候,也免不了闲言闲语,说我等着改嫁。为着这句话,我硬是在先夫亡故后,又服侍了贾家君舅君姑数年 这才…
那又如何,还不是她自己选的路
瑾娘不应她,骆济通就自顾自的提起了与霍不疑有关的事情
骆济通霍将军虽为人严苛,可待我甚是宽容。有一回,我将汤水洒在他刚绘好的舆图上,他也不曾责骂于我。后来我怕再给他惹麻烦,都不敢进他的书房了;可我若不进去,他忙起来是不吃不喝的 我实是忧心不已
瑾娘脸上连微笑都淡了下去,她不是什么敦善厚道之人,别人无心说错她都免不了顶回去,何况这种暗含深意的话;这什么意思,下马威,还是秀恩爱?!
瑾娘既然你们如此要好,看来已经定下亲事了?
骆济通没察觉到这些,继续婊演,她长叹一声
骆济通其实,上个月凉州的州牧接到了皇上的圣旨,旨意里头是让州牧催促霍将军早日完成婚事。就在那时候,我前夫的父母和伯父这些贾家的老人们已经主动替我向霍将军提亲了。本来一切都挺顺利的,可谁知就在几天之后,又传来了娘娘病情加重、十分挂念霍将军的消息,所以呀,要不是因为这个变故,我们这会儿可能已经订亲了
瑾娘敛去笑容,冷声道
瑾娘看来娘娘病的不是时候,耽误骆娘子的好事了
瑾娘丝毫没有收敛声音,席面上大半的人都听到了
骆济通这才发觉她已变了神色,连忙道
骆济通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越皇后翻了个白眼,没出声
文帝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大
可旁边人投来不善的目光,仍旧让骆济通吃不消
瑾娘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
瑾娘娘娘在后位时,不止一次庇护过你们骆家;大恩在前,你怎会埋怨娘娘耽误了你的好事呢?那岂不是禽兽之行!
骆济通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说不出话
瑾娘转过头去,懒得再理她
少商对骆济通现在的样子实在瞧不太上,觉得她还不如自己当初刚回到程家那会儿。那时候,至少行事光明正大,可现在这委屈巴巴的模样,还不是自找的麻烦嘛
今日这场筵席本质是大型吃瓜现场,这么多女人哪个是真的为了看宣太后母子和霍不疑和好而来的,只是众人目光交汇,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起头
最后,五公主不负众望的最先沉不住气了
五公主十一郎
五公主多年不见,今日看你英武依旧,我心甚慰,我先敬你一杯
说完,她先干为敬
霍不疑笑而回敬
五公主十一郎,我记得你以前与袁侍中只是泛泛之交,今日怎么坐到一处去了
五公主挑着眉毛,目光流连在她前后中意过的两个男人之间
太子皱眉
三皇子(文子端)子晟和善见有话要说,与五妹有什么干系
太子也算顾忌着人多,给五公主留了脸面,声音的杀伤力比起平日少了一半
果然,五公主看太子不很严厉,大着胆子调笑道
五公主妹妹我只是稀奇他们有甚可说的嘛,莫非是在叙旧?谈论起旧事,又或是旧人?
太子沉下脸色,决定骂两句让五公主醒醒神,谁知霍不疑先开口了
霍不疑(前期凌不疑)我与袁侍中所说之事,其实是关于瑾公主的
殿内众人兴奋的倒抽一口凉气
五公主也没料到,一愣
五公主你们说了什么?
骆济通神色大变
瑾娘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眼中放出威胁之色
瑾娘霍将军可别乱说话啊
霍不疑继续道
霍不疑(前期凌不疑)我对袁侍中说,我与公主虽有缘无分,但错不在公主身上,其实她为人甚好。除了吵架时口不择言,发脾气时爱拳打脚踢,熬汤时总忘了放盐——除此之外,一概都好
酒杯握在手里,若不是人多,可能早就已经扔到霍不疑脸上去了,少商在旁看的默默叹了口气
霍不疑转头向着五公主道
霍不疑(前期凌不疑)殿下是不是就想听适才臣说的那些?
五公主愣了
霍不疑面无表情,朝殿内众人道
霍不疑(前期凌不疑)适才都是笑话,我与善见说的是征蜀后的诸般琐事,盼诸位莫要无端猜测
—傻子也看出他心情不好,加上一旁的太子正凶巴巴的到处瞪人,妇人们只得老实的缩回八卦之心
瑾娘把酒杯重新放到桌上,把目标对准了五公主
瑾娘五公主脸上的伤还没好啊
瑾娘不若,带几个御医回去,定是能派上用场的
在场的谁人不知,五公主与驸马感情不睦,三天两头的吵架,动手的时候更多 时不时都要进宫哭诉一番 偏偏文帝听多了 不想管 五公主三天两头的进宫 长秋宫进不去 就去永乐宫 阖宫上下没一个愿意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