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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酒有,茶有

灯火常亮之时

  许嗣升职了。

  好事是要庆祝的,于是约了朋友去店里烧烤。

     黄色街灯在这黄昏之时连作弧线,四合天幕下,鸣虫于草中蛰伏。收破烂的三轮车铃铛单调地琅琅几声,挂着个关掉的破喇叭闷头走前,车后截没盖住的一水招牌高挂。

     肉一盘一盘地上,瓶盖一打一打地起,几根竹签散落在地作伴。微朦的烟气,辣味,香味全揉在周围攀援人声。

  许嗣咬了一口表面酥脆的羊肉,对面几个人言笑晏晏,他继续吃。

  孜然面和糖,啤酒,辣椒,芝麻任君选用,许嗣把自己的盘子垒作小山,满满当当堆着牛羊猪鸡,藕茄菇韭,一层层地码,如同平地起高楼。

  “哥,别光吃啊,几个人这么久没聚,聊聊呀。”

  许嗣思索一下,说:“我很高兴。”

  “然后呢?”

  “没了。”

  所以说许嗣为什么没朋友,谭潦手指插进发间从根部往上撸:“最近有没有什么中意的妹妹?”

  “没有。”

  “我给你介绍介绍,绝对正点,”谭潦趁机给姑妈家的姐姐做媒,“你见见。”

  许嗣淡淡看他一眼:“但是有中意的哥哥。”

  其它三个人中低头喝酒的赵泽野把持不住喷了出来,残留的酒液又呛得他咳咳不止,缓上气来就骂许嗣:“好家伙,你搞事是不是?”

  “没有,我认真的。”

  “我艹,我说你为什么单身到现在,喜欢男人不早说。”

  “不喜欢男人,只喜欢他。”许嗣纠正。

  “何方妖孽?”外号小放炮的朱兹骏拍桌一声大喝惊起一片。

  “别炸呼,”谭潦一巴掌糊在他后脑勺上,“好好说话。”

  “是个刚退役的F1车手,很安静。”

  谭潦:“他现在在做什么,几岁?叫什么?住那,家里什么情况?”

  “和朋友组了乐队,兼职调酒师,比我小三岁,其他的不知道。”

  “嚯,人家晓得你的心思不?”

  “嗯。”许嗣点头。

  赵泽野把蒙了的眼镜取下来擦:“老四,我怕了你了,不动则已,一动就裂人下巴。”

  “还好。”

  “你俩在一起了没?”

  “待定,他让我想清楚。”

  “是该想清楚,”谭潦道,“你怎么想的?”

  “我觉得是时候谈一场恋爱了。”

  

  

  许嗣三十六年的人生中,恋爱方面一片空白,但是他可以学。

  于是他去找他中意的人。

  车手先生白天上午会在街头唱歌,从条条青石板铺的老巷漏下的光阴中穿静入闹,汇水成流。

  这座城如着半面妆的贵人袖手展望一切,包括他眼里的爱恋。

  “hello,”金发蓝眼的青年摆弄自己的架子鼓,“他去买饮料了。”

  许嗣就静静地等。

  卷毛的泰迪过来围着他裤脚打转,去咬那两根线头。

  车手先生养的狗和车手先生不太像,有点傻傻的。

  街角停的车喇叭响了一声,野猫跳上房檐隐进墙背阴影里,车手便抄着花提着水施施然走来。

  “慢到死誒,”小个的台湾男孩是吉他手,挑眉,“看看,你又引痴人。”

  痴人许嗣只是看着他:“我想好了。”

  他笑了笑,把满天星塞进许嗣怀里:“坐下。”

  许嗣如言在扫得很干净的台阶上落坐,他站到许嗣面前弯腰:“我是卞成文,很高兴认识你。”

  “许嗣,”他对车手先生说,“第一次恋爱,有不足之处多包涵。”

  卞成文说:“跟着我就好。”

  他转身抓起话筒,唱他自己写的歌:

  

  听风指江心落下的白雪后

  莫回望,堤岸深沙流,

  记不清匆匆来时路,

  做太久汀上孤鹜,

  泊舟几惊,全然过客

  去裁那三丈杜若,作华衣丽裳

  要摇曳,要生香,

  值君饮酒疯,

  雨下冒死入亭檐,

  我已成功

  ……

  Let life be beautiful like summer  flowers

  and death like autumn leaves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若秋叶之静落

  You can dancing,just follow me

  你只需要跟着我起舞

  History isn't  indestructible that make it happen

  历史并非不可打破,让它发生吧

  some thing are crazy,

  某些事虽然疯狂,

   but even so the look of joy on my face

  但我为它愉悦

  ……

  

  卞成文低头吹口哨 ,嘴唇开合间有山溪飞驰与树叶摆动。

  有人围聚过来 ,拿着手机拍照,他漫不经心地摆动身体,眼睛却是一直看着许嗣的。

  明晃晃地,像火。

  “Do you want  to  kiss me?”

  许嗣与他对视,无声应答:“Yes。”

  人群里的女孩子激动地攥住同伴衣袖。

  卞成文拍手:“OK,今天到此为止,我要去吻现在想吻的人。”

  许嗣起身走到前一条街连着的巷子,等他来找自己。

  借着墙缝间漏下的光阴,他看青苔看得入迷。

  尔后眼前罩上黑色,腰也被环住,温热的呼吸贴在耳边:“你想要怎样的吻?”

  “不知道,”许嗣想了想,“你呢,要怎样吻我?”

  “我想,”卞成文轻轻厮磨他的鬓发,换了手势转到正面,伸出舌头舔他唇缝,尔后便是极尽绵密的纠缠,在口腔中来回试探,引着他的舌头进进退退,像在教一个笨拙的人跳探戈,“先熟悉一下我。”

  许嗣扬眉:“有酒味,还有可可。”

  “对,他们家巧克力很好吃。”

  “下次带你去吃,男朋友。”

  

  

  男朋友十分守信,在一个星期后的下雨天站在街头等他。

  那路过的三轮车激起的水险险地要溅许嗣裤脚时,男朋友一把将他拉后,许嗣顺势别过头亲他侧脸。

  “谢谢。”

  卞成文眨眨眼:“其实我可以把你抱到怀里举起来。”

  赛车手的体力与耐力是有目共睹的,这点许嗣并不质疑,只是耸肩表示赞同:“嗯。”

  许嗣想,十几年前的我,未必比不过你。

  酒心巧克力的来源是一家酒吧,就是许嗣第一次见到他的地方。

  “除了调酒,其实我也很喜欢吃甜的。”卞成文大大方方拉着他的手走进去,另一名调酒师慢条斯理地擦一只高脚杯:“铁树开花啦。”

  “巧克力还有没?”

  “没,懒得做,折腾死人。”

  卞成文附在许嗣耳边:“这个,我堂嫂。”

  “昨晚我堂兄出差回来…”

  许嗣懂了,但又不是很想懂,也贴了他耳朵叹气:“我怕疼的。”

  调酒师脸黑成锅底:“要调情滚回家去调。”

  卞成文:“不,这是我定情的地方。

  调酒师:“起色心才是真的。”

  卞成文:“知我者,嫂兄也。”

  调酒师:“滚滚滚。”

  许嗣苦笑不得:“我发酒疯,你起色心?”

  “你跳舞啊,好看。”

  “十几年没跳过,我不太相信自己。”

  “你再跳一遍,我录下来,不就知道好不好看?嗯?”卞成文左眼冲他迅速一眨,压低尾音,轻而易举带出一段暧昧的色气。

  “不,”许嗣摇头,“我发过誓,再也不跳。”

  但是这历久弥新的症结到底还是发作了,在他浑然不觉之时。

  “既然破戒了,干脆破到底怎么样?”

  “及时止损才是稳妥的方法。”

  “好吧,”卞成文说,“好成熟,不愧是哥哥。”

  “妈的,你一撒娇就没好事。”调酒师做一个夸张的捋鸡皮动作。

  许嗣拉开椅子坐下:“我也跳不出了。”

  “但是当年的录像或许找一找还有。”

  “我不是首席,但我一直希望有个人从头到尾只把目光放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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