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所谓的“真相”

　　徐长老掀开信封封皮，抽了一张纸笺出来，说道

徐长老“我一看这张信笺，见信上字迹笔致遒劲，并不是大元所写，微感惊奇，见上款写的是‘剑髯吾兄’四字，更是奇怪。众位都知道，‘剑髯’两字，是本帮前任汪帮主的别号，若不是跟他交厚相好之人，不会如此称呼，而汪帮主逝世已久，怎么有人写信与他？我不看笺上所写何字，先看信尾署名之人，一看之下，更是诧异。当时我不禁‘咦’的一声，说道：‘原来是他！’

徐长老“众位兄弟，到底写这封信的人是谁，我此刻不便言明，徐某在丐帮七十余年，近三十年来退隐山林，不再闯荡江湖，与人无争，不结怨仇。我在世上已为日无多，既无子孙，又无徒弟，自问绝无半分私心。我说几句话，众位信是不信？”

　　群丐都道：“徐长老的话，有谁不信？”

徐长老【看向乔峰】“帮主意下如何？”

乔峰（萧峰）“乔某对徐长老素来敬重，前辈深知。”

徐长老“好……我看了此信之后，思索良久，心下疑惑难明，唯恐有甚差错，当即将此信交于单兄过目。单兄和写信之人向来交好，认得他的笔迹。此事关涉太大，我要单兄验明此信的真伪。”

单正“不错，在下和写信之人多年相交，舍下并藏得有此人的书信多封，当即和徐长老、马夫人一同赶到舍下，捡出旧信对比，字迹固然相同，连信笺信封也是一般，那自是真迹无疑。”

徐长老“老朽多活了几年，做事力求仔细，何况此事牵涉本帮兴衰气运，有关一位英雄豪杰的声名性命，如何可以冒昧从事？”

　　众人听他这么说，不自禁的都瞧向乔峰，知道他所说的那一位“英雄豪杰”，自是指乔峰而言。只是谁也不敢和他目光相触，一见他转头过来，立即垂下眼光。

凌湘“徐叔叔！你就别卖关子了，请你说清楚，我爹留下的信上面写了什么，就连他最疼爱的女儿都不知道！”

徐长老“湘湘……”

　　徐长老长叹一口气

徐长老“此事非同小可，徐叔叔是真的没有勇气去说啊……”

　　语毕，徐长老转向赵钱孙

徐长老“赵兄，当年你也参与此事了！”

　　赵钱孙一脸懵，转向谭婆，柔声喊着她的闺名

赵钱孙“小娟，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谭婆“师哥，徐长老是在问你在三十年前雁门关乱石谷的血战之事！”

赵钱孙“雁门关？”

　　一听到这三个字，赵钱孙就乱了神智，大喊

赵钱孙“没有，我没有去过雁门关，我没去过乱石谷，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他发疯一样的四处乱跑，大家纷纷疑惑，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他变成这样？

智光大师“阿弥陀佛！”

　　一阵苍老的声音响起，瞬间让赵钱孙安静了下来

智光大师“大错既然已经铸成，逃避也属于徒然无益，罪过罪过……”

　　说话之人正是天台山高僧智光大师，他也是受邀而来前来做证……

　　三十年前，中原豪杰接到一个消息，说契丹人想偷取少林寺的十二项绝技，当时武林中人便选出一位带头大哥统领其事共商对策，众人在少林寺誓师出发，前往雁门关外伏击契丹武士，阻止他们入关，为了担心契丹人报复，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都是黑衣蒙面，只有带头大哥臂缠红带以做记号……

可千算万算，他们没想到却伏击的是带着孩子前往祖母家探亲的萧远山夫妇，当时还误杀了萧远山的娘子，死了娘子的萧远山悲痛欲绝，在石壁上刻下了一串契丹文后便抱着孩子和妻子纵身跳下雁门关，半路，他将刚满周岁的孩子扔了上来，刚好丢在汪剑通的肚子上，孩子毫发无损……

　　后来汪剑通和智光大师商量将孩子送到少林寺下的乔氏夫妇收养，改名乔峰，乔峰幼年时少林寺的玄苦大师和汪剑通又收他为徒，教他习武念书，长大以后就成为了丐帮的现任帮主……

　　事情的真相揭开，乔峰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看着他这样凌湘真的想上去扶他……

凌湘“乔大哥……”

丐帮弟子纷纷站起身，低声议论着乔峰的身世

“是契丹人？”

“原来帮主是契丹人？”

“这可如何是好啊？”

乔峰听着大家的议论，突然，他猛的指向全冠清……

乔峰（萧峰）“全冠清！你要反我，因为我不是汉人？”

全冠清“对！因为你已经没有资格当帮主！”

乔峰（萧峰）“你胡说！你胡说！我乔峰是汉人，我的亲生父母是姓乔的！”

　　突然间双臂一分，抢到智光身前，左手一把抓住了他胸口

乔峰（萧峰）“你为什么要捏造事实诬陷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编个故事来诬陷我！”

全冠清“乔峰，人证物证，事实俱在，你再否认也于事无补！”

乔峰（萧峰）“你胡说！”

乔峰（萧峰）“你们只是想让我乔峰将帮主之位交出来，我乔峰随时都可以不当丐帮帮主，你们何必耍这种手段！”

他最后这几句声音也嘶哑了，凌湘听着，只觉得心疼……

　　这时，赵钱孙突然嘿嘿冷笑，说道

赵钱孙“你是契丹人，我是汉人，大家同样都是人，我赵钱孙处处低人一等，你又何必否认呢？当日雁门关的血战我赵钱孙终生难忘，那个契丹人的身材样貌简直和你一模一样！”

智光大师“老衲和乔帮主并无仇怨，也并非丐帮中人，没有必要诬陷你，当日老衲和汪帮主把你交给乔三槐抚养以后，对你的一切也非常关心，在你七岁那年，你拜了少林玄苦大师为师，学习武艺，也可以说这件事是我们两个暗中安排的……到了你十六岁那年，汪帮主就正式成为你的授业恩师，汪帮主一直都非常的关心你，因为汪帮主认为我们对不起你的亲生父母，包括汪小姐，她自小就依赖你，本来我曾经劝过不可让汪小姐和你走的太近，可是汪帮主却说她跟你在一起，能让你开开心心的活着也未尝不可……”

　　乔峰看向凌湘，苦笑

乔峰（萧峰）“让我开心？哈哈哈哈……”

乔峰（萧峰）“我连我自己的身世都没有弄清楚，还怎么开心？此事我会查个水落实处，我乔峰今日的成就得来不易，我也绝不能凭你们的片面之词就改变我乔峰的一生！”

智光大师“好，你可以去查，当年你生父所刻的遗言还在那石壁上，你可以亲自去看看！”

乔峰（萧峰）“多谢大师！请恕乔峰刚才得罪了！”

智光大师“乔帮主，你为人慷慨淋漓，曾为丐帮屡建奇功，马副帮主和丐帮中兄弟在内，包括帮外的人都认为这帮主之位非你莫属，但汪帮主始终拿不定主意，因为你是契丹人，他试你三大难题，你一一办到，但仍要到你立了七大功劳之后，他才以打狗棒相授，立你为帮主！”

乔峰（萧峰）“我只道恩师汪帮主是有意锻炼于我，使我多历艰辛，以便担当大任，却原来……却原来……”

智光大师“我之所知，至此为止，你出任丐帮帮主之后，我听得江湖传言，都说你行侠仗义，造福于民，处事公允，将丐帮发扬光大……”

说着他长长叹了口气，脸上大有悲悯之色。

　　这时，徐长老走上前

徐长老“这一封就是那位带头大哥写给汪帮主的信，书中极力劝阻汪帮主，不可将帮主大位传于乔帮主，乔帮主，你可以自己看看。”

　　说着便将书信递将过去

智光大师“等等，先让我瞧瞧，是否真是原信。”

智光大师【接过看了看】　“不错，果然是带头大哥的手迹。”

　　说着他左手手指微一用劲，将信尾署名撕了下来，放入口中，舌头一卷，已吞入肚中。

乔峰（萧峰）“大师，你干什么？”

智光大师“乔帮主，你既知道了自己身世，想来定要报你杀父杀母之仇。汪帮主已然逝世，那不用说了，这位带头大哥的姓名，老衲却不愿让你知道，老衲当年曾参与伏击令尊令堂，一切罪孽，老衲甘愿一身承担，要杀要剐，你尽管下手便是。”

凌湘【冷笑】“智光大师果然敢做敢当，明知乔大哥仁义，不一定有心杀你，却还在这里故作慷慨，话说回来，您若一心求死大可自行了断，丐帮的法刀就插在你后面的树干上，您若这会动手，别人便是想拦也拦不住的！”

徐长老“湘湘，住嘴！”

徐长老示意凌湘住嘴，可是这时赵钱孙却道

赵钱孙“喂！姓汪的丫头，你说话老实点，逼死了智光大师对你有什么好处？”

凌湘“有啊！”

凌湘【笑】　　“少了一个假惺惺的多嘴之人！”

赵钱孙“臭丫头……你说什么！”

凌湘“你还替别人辩解！赵钱孙，过去看在我爹和乔大哥的面子我还叫你一声前辈，现在既然你都不讲情分，那咱们就把话说开了，你们杀了乔大哥的父母，就是杀人凶手！从古至今，我还从来没见过哪个杀人凶手像你们这样理所当然！”

赵钱孙“死丫头！信不信我替你爹教训你！”

　　赵钱孙一抬手想给凌湘一耳光，却被乔峰遏制住了

乔峰（萧峰）“湘湘是后辈，赵前辈与他动手恐怕不妥，如果前辈有兴趣，我可以陪你过几招。”

赵钱孙耸了耸肩头，似乎满满不在乎，说道

赵钱孙“我知道，当年雁门关惨案我也在内，这账你要算我一份，你几时欢喜，随时动手便了。”

乔峰（萧峰）“我要真想杀你，现在就会动手！”

　　语毕，乔峰不再说话，拿过了智光手上的信……

剑髯吾兄如面，吾兄传位之意不改，余以为切切不可，当日雁门关外血战，惊心动魄之状，余无日不萦于怀，此子非我族类，其父其母，死于我二人之手。他日此子不知其出身来历则已，否则不但丐帮将灭于其手，中原武林亦将遭逢莫大浩劫，此事复牵连过巨，祈三思之。

　　下面的署名，已被智光撕去了。

　　徐长老见乔峰读完此信后呆立不语，当下又递过一张信笺来，说道

徐长老“这是汪帮主的手书，你自当认得出他的笔迹。”

　　乔峰接了过来，只见那张信笺上写道

　　“字谕丐帮马副帮主、传功长老、执法长老、暨诸长老：

　　乔峰若有亲辽叛汉、助契丹而压大宋之举者，全帮即行合力击杀，不得有误。下毒行刺，均无不可，下手者有功无罪，汪剑通亲笔！”

　　下面注的日子是“大宋元丰六年五月初七日”乔峰记得分明，那正是自己接任丐帮帮主之日。

　　乔峰认得清清楚楚，这几行字确是恩师汪剑通的亲笔，想恩师一直待己有如慈父，教诲固严，爱己亦切，哪知道便在自己接任丐帮帮主之日，却暗中写下了这通遗令，他心中一阵酸痛，眼泪便夺眶而出，泪水一点点的滴在汪帮主那张手谕之上。

　　智光心存愧疚，和赵钱孙跟乔峰到了别，便匆匆离开了杏子林，走之前留下话，如果乔峰要取二人性命，随时都可，没多久，谭公谭婆还有铁面判官单正也告辞了，此时，林子里只剩下丐帮弟子、乔峰、凌湘，以及段誉四人……

凌湘“乔大哥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更没有危害过大宋，好端端的你们为何要将此事抖落出来？徐叔叔，湘湘知道你在帮中的地位，但是湘湘还是想问问你，你到底居心何在？”

徐长老“这几年来帮主行事光明磊落，决无丝毫通辽叛宋、助契丹而压汉人的情事，汪帮主的遗令自是决计用不着，可马副帮主突遭横死……”

　　他说到这里，眼光向马夫人瞧去，说道

徐长老“马夫人为夫报仇心切，而我们做兄弟的也不能让大元兄弟冤沉海底，死不瞑目！二来，乔帮主袒护胡人，所作所为，实已危及本帮……”

乔峰（萧峰）“我袒护胡人，此事从何说起？”

徐长老“‘慕容’两字，便是胡姓，慕容氏是鲜卑后裔，与契丹一般，同为胡虏夷狄，而你居然说他不是杀人凶手！”

乔峰（萧峰）“玄悲大师以及马大哥遇害之时，慕容公子的确是身在他方，乔峰为他辩白也是理所当然！”

　　说到这里，乔峰猛的侧过头指着全冠清

乔峰（萧峰）“我的身份今天才公开，而你是从何得知？”

全冠清“此事关联旁人，恕我无可奉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乔峰，如今有前任帮主的手谕和智光大师等人作证，难道我还会捏造事实来诬陷你吗？”

马夫人（康敏）各位叔伯兄弟，先夫不幸亡故，到底是何人下的毒手，此时自是难加断言，但想先夫在江湖上并无仇家，妾身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会有人要取他性命！”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议论纷纷

　　接着，康敏缓缓看向乔峰

马夫人（康敏）“莫非是有人怕他泄漏重要秘密，坏了大事，所以要杀他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