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令，下（七）.

“什么？”曹节贞费力想要抬起沉重的头颅，试图听清楚，却最终两眼发黑，在一阵晕眩感中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大暗，自己躺在军营帐篷中的木板床上。看着高悬的油灯，曹节贞双手用力一撑，勉强坐的起来，整个人靠在床边。

之前太急了，高估了这个身体的承受能力，但实际上，刚刚那一场打的，并不仅仅是为了争一口气，也不仅仅是锻炼，而是曹节贞直到今日，才将被迫穿越的痛苦发泄出来，将所有烦闷一并清空。并且现在仔细感受着身体的扯痛，他才能确定，两个来自不同时代的不同灵魂，确实在同一具身体内融为一体了。

试着下了床，他的脚步声惊动了帐篷外的家丁，两个看护的家丁哗啦啦扯开帘子，扶住曹节贞“您还好吗，是否需要喊个郎中来？”

曹节贞摆了摆手，问道：“现在几更天了？”

“禀小爷，现在已是夤夜，时间约莫子时。"左侧的家丁笑答到。好家伙，子时，那我起码昏迷了六个小时啊！曹节贞在他们的搀扶下走出帐篷，乍入黑夜，伸手不见五指。

“我母亲那边还好吧？告诉她不用担心我，我只是有些累到了。另外，士兵们对今天有什么说法不？”问到这里，曹节贞心中不禁一紧，自己之前真的太急了，主动请战却被人家给花式吊打，这个脸可丢大了！

“您放心吧！米俊义老将军在对练前就与夫人请示过，夫人知道他下手的分寸。至于士兵那边，大伙都对您佩服的紧呢。”

“佩服，我？”曹节贞疑惑的用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不敢相信。

“是呢。"家丁继续笑道“想那米老将军，年轻时也是师承有名、挑遍三军无敌手的猛人，而您明明出身高贵且年方及冠，就能与其打得难解难分，实为难得啊。”

难解难分？曹节贞不禁苦笑一声，对方若不是有意在训练自己，又怎么可能给自己出第二招的机会。

但话说回来，既然对方原本就是有名的武学大师，那么自己今天被他这样毫无还手之力的吊打，倒也算合情合理了。

“是呢。别的不说，那米老头手上的劲可大了，您能挡住那么久，就已经令人无比钦佩了！”另一个家丁接口道，他年纪更小，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曹节贞点了点头，命令道：“你们一人回宅告诉母亲，我已经醒了，身体没事。另一个去熬点肉粥来，得吃点东西才能利于恢复，但是别做太油。”

“谨遵您的吩咐。”俩家丁躬身而去。

夜深人静。曹节贞将两手枕于头下，开始琢磨着米俊义的话，武艺高强就也许不会死，换言之--是否也可以理解为，如果自己身手低下的话，就必死无疑。

这可令人费解了，若按原计划 ，是去剿灭一些不成气候的土匪马贼，只要指挥能得当，大可以将损失控制在一个很小的数目内，何至于主将都有陨命之险？若所言为真，只能是出现了变化。

如果排除米俊义开玩笑，那么出现变化的，就只有在外部和内部两个因素。

内部的士兵们，还有各级指挥，出生都没有任何问题，这个是有准确情报的。那么很大可能，就是外部出现了变化，比如说，有了新的敌人！

这个千人部队，放在中原也许算不得什么，但是放在小国寡民的粟特，已经不容小觑。也就是说，如果真的有人敢光明正大的全歼了这支部队，毫无疑问是打了东曹乃至昭武九国的脸，虽然东曹一国不够看，但如果真让九姓联手，在西域也算准一流势力了，打这个主意的人就不怕？

但是参考到剿匪，如果敌方化妆为马贼，杀完人再毁尸灭迹，来个死无对证，九国也只能被迫捏着鼻子认了，最多是派出联军去大肆清剿沿途马贼罢了。

想到这，曹节贞心中也是一惊。这是件大事，尽管这个假设看似荒诞不经，可是按照本思路，无论是母亲意外的不晓此事，叔公循循善诱的极力相邀亦或卓克明明吃瘪却视若未见，都能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过现在先不思考这些，等会休息才是正事。之前的练习中，自己似乎扯伤了跟腱，现在一片麻痛，让人难以集中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