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话：藏（中）

“我们留个号码吧，如果您的鞋子有什么问题，就联系我。”我从来没有用如此蹩脚的理由尝试把什么人留在我的生命里。而且显然这个理由并不合她的心意。

“你看起来不够聪明，但绝对老实。”她用一种讽刺的腔调，说话时还高傲地仰起头。这还有点像大学时候的样子。虽然那时我们也仅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我们就这样不明不白地交换了联系方式，但一切都在互通姓名时有了转机。

“你叫什么名字？”

“李平泰。”我低垂着眉眼，祈盼她能对我有些印象，而不是整个大学只记住了“怪胎”这一个名字。

“李平泰…我叫徐秀英。”

她分明地将我的名字在嘴里转了一圈，才以一种不同的目光看向我。可她脱口而出的确实个与我的记忆中相似但又不同的名字。

是双胞胎姐妹吗？为什么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她们的名字却有细微的不同？她如果真的叫徐秀英的话，那徐秀莲又去哪了呢？或者当初她就给学校报了个假名字？

我的思绪已然飞到了天边外，但我很难不注意到，她从得知我的名字后就一直看着我，直到她下车。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追上她时，车门关上了，车子已经再次出发，行驶它该走的路。

我下车时，看着远处霞光灿烂，阳光刺破了云翳，将整条路照得通亮。

天晴了。没经过任何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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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1月1日 星期日 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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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餐店的老板格外高兴，因为他的女儿要回来了，一家人要一起跨年。

我一向对跨年没什么兴趣，对家人也没什么感觉。我听说中国的“过年”特别热闹，有条件了我想去看看。

今天我没什么安排，街上的店铺不是优惠活动，就是干脆直接关门，去陪家人跨年。

本以为这个元旦会像以往的每个元旦一样，重复着前一天单调的生活。直到我只接过推销的手机突然响起了来电铃声。

就在我感叹节假日这些人也要工作的时候，我看到了来电显示的名字。

［徐秀英］

我好像也能来一次跨年了。

“有人一起跨年吗？”她扬起的语调有些理所当然，似乎笃定我没有什么亲戚朋友。

“现在有了。”我听见自己开口，语气无波无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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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是情侣，不是朋友，不是亲戚。两个近乎陌生的人在街上并肩走着。雨很小，我们共用一把伞。我们的肩膀时不时相碰，视线偶尔交错，从早到晚，我们没说一句话，除了在餐馆里点餐和结账。

我一直期盼的晚霞没有出现，天一直没放晴，雨一直在下。

我没能带她看到和那天一样的霞光，分别时也只是车站的一声“回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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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我买了一个饭团，回去的路上分给了一个醉鬼一半。然后回到家里，打开灯和电视，窝在沙发里咀嚼着不知味的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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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6月24日 星期一 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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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四十分，我一改以往的习惯，被某种奇怪的直觉驱使着在街上散步。这一带并不繁华，加之我所在的街道的店铺几乎都在八点关门了，所以基本上没有人会再出来了。

总之现在路上除了我的脚步声和偶尔路过的轿车，基本上没再有什么其他动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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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这安静被我突然响起的手机打破，我的心慌了一瞬。我把那归结为正常人的恐惧。

尽管我鲜少有那种情绪。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是秀英打来的——我已经习惯这个名字了。我接通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衣料间的摩擦。最先我以为是她不小心碰到了，但随后一声刺耳的布料撕扯声惊醒了我。

我瞬间想到了某种连我最糟糕的情况，努力回忆着这条街哪里有隐蔽的小巷——犯罪者通常喜欢在那里下手。可恐惧和愤怒充斥着我的每根神经，使我根本不能冷静下来思考。

我开始绕着街区奔跑，汗浸湿了全身，我也没有选择报警。

这里的警察是什么德行我再清楚不过了，报警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几个呼吸间，我冷静了下来。

然后，我用近乎冷漠的声音告诉电话那头。

“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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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们回到了各自的生活，潮湿又阴暗。直到更幽深的泥潭将我们再次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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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