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她几乎不敢想象

姚姚说谎的可能性不大，苏艾什么性子，苏镇天心知肚明，他颇为失望的看着孙雨，眼神似乎在询问女儿为什么会这样。

内心对孙雨的印象又差了些，孙雨一张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不是……我…”

孙英虽然觉得有失颜面，却依然出言护道：“你怎么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在说谎？再说了，小艾也忒小气了点，进个书房怎么了，有必要这样吗？”

书房也算个人隐私空间，苏镇天自己不曾踏进去过几次，此刻听孙英这样说，面色彻底沉了下来。

苏艾哼笑一声：“小孩都懂的道理你不懂？还是说这种事你做多了，觉得习以为常了？”

孙英下意识的看向苏镇天，莫名有些心虚。

“你！”

孙英刚要发作，苏镇天开口打断她的话：“行了，小艾刚回来也别闹得太不愉快，小雨，你和妹妹道个歉，这事也算过去了，我会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这算是给了母女俩台阶下，孙雨心中有万般不甘，却只能咬牙忍耐，一双眼睛愈发的红。

她低下头颅，声音极轻的说：“对不起。”

苏艾挑眉，问道：“什么？”

“对不起。”

“听不见，你没吃饭呢？”

孙英忍无可忍：“雨雨已经道歉了，苏艾你别得寸进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孙雨声音拔高了几个度，眼泪顺着面颊滑下，这回是真的哭了。

她忍着哭腔，拔腿跑了出去。

孙英站在原地有些为难，纠结许久，她扯出一个笑，并没有选择追出去，而是吩咐佣人布菜。

“算了，别管她了。”她亲自动手摆好了碗勺，“都饿了吧？快吃吧。”

事已至此，谁也没胃口吃饭。

但这一桌菜本就是苏镇天为苏艾精心准备的，苏艾不想浪费父亲的一番心意。她抱着姚姚在苏镇天身旁坐下，说道：“爸，这女孩儿是？”

“啊，她叫李姚遥，你李婶的女儿。”

原来如此，苏艾点点头，给姚姚夹了一块鸡翅膀：“姚姚还要什么？姐姐给你夹。”

“那我要红烧小排！姚姚最爱吃肉了！”

苏艾闻言给姚姚多夹了几块小排。

李姚开心到飞起，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儿，脸颊上有酒窝隐现，萌到不行。

“李婶老家不是在祁县吗？”

祁县离槐城远，一个北方一个南方，在这个年代光是坐火车都得花个一天半的时间。

这方面苏镇天了解得并不是很清楚，只偶尔听有佣人聊起，说是姚姚的亲生父亲借了高利贷，因为无法偿还的缘故，干脆把重担移到李婶身上，抛下家和姚姚跑路了。

李婶知道后，把几年积蓄都花光了，才勉强还清巨额欠款。思及女儿在祁县无亲无故，故而把姚姚接来槐城一同生活。

这话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后来苏艾知道后，更是打心底的想对这个女孩好。

饭后，姚姚被李婶接去佣人房午睡，踩着一室静谧，苏艾敲响了书房门。

里头响起一阵咳嗽声，片刻后，苏镇天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苏艾怀里抱着一份之前在家里就准备好的文件，苏镇天翻开看了看，期间时不时的咳嗽几声。

书房配有茶具，苏艾倒了杯温水递给父亲，有些担忧的问道：“我刚进来的时候您就开始咳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等等叫林医生过来一趟吧。”

半杯水入喉，苏镇天气息平稳了许多：“没事儿，你爸我身子骨硬朗着呢，就一小感冒而已，不碍事。”

“对了，小雨没动你什么东西吧？”

苏艾摇摇头，早在离开家时她就把里头重要的东西全搬到碧云去了，为的就是防止今天这类事的发生。

“没动就好。”苏镇天叹了口气，良久的沉默过后，他问道：“小艾，你不怪爸爸的吧？”

苏艾诧异的抬眼，苏镇天继续说道：“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当初同意联姻这事做得对不对。”

“孙家垮掉之后，孙英带着孙雨跪在我面前，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一幕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那时还下着雨，天地都笼罩在一层雨雾之下，孙英一身黑衣跪在他面前，哭得眼尾通红，梨花带雨。

女人眼睑下方有一颗褐色的痣，和苍白的肌肤融在一起给人一种视觉的冲击力，平添几分张扬的美感。

苏镇天心慌了，透过孙英，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

为了抓住记忆中那抹模糊的残影，苏镇天同意了孙英的请求。

随着日子的增长，孙英内里的贪婪也逐渐显露出来，就连孙雨也动起了坏心思，动了不该动的念头。

前妻刚去世的那段时间，苏艾和苏镇天的感情几乎降至冰点，直到最近几年两人的关系才逐渐缓和。

这会苏镇天才明白，原来女儿才是她留给他的，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

听苏镇天缓缓说出口的秘密，苏艾忍不住红了眼眶。

然而比悲伤更直冲心灵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震撼。

母亲离开这么多年，父亲竟从来没走出来过。

脑海里一瞬间闪出一个念头，苏艾在那一刻几乎要控制不住情绪，泣不成声。

她几乎不敢想象，上一世，父亲在她死之后是如何坚持着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