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出关

“师尊，您看，这是今日食坊里新做的豌豆糕，您尝尝吗？”

“师尊师尊，今日掌门师叔教了我一套新的剑法，我练给您看。”

“师尊，这次的测验我得了甲上！”

“师尊，弟子要去尚音派交流了！”

………………

“师尊，今日是您闭关的第六年整。”

………………

“八年七个月零八天。”

————十一年后————

玄清洞洞口的巨石隐隐约约地透出了一点荧光，愈演愈烈。慢慢的，整块石头都被镀上了一层淡蓝色，最后一缕晨光被吸入了洞中，刹那间，一股摸不着边的力量裂了开来。一个人走出了洞口，洞边的冰雪初融，留下了一地水渍，埋在雪里的东西显露了出来……

“玉辞尊者出关了！”

“当年玉辞尊者一声不吭地闭了关，如今却又大张旗鼓地出关，真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嘘嘘嘘，玉辞尊者也是我们能在背后议论的！”

“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一个玉辞尊者的铁杆儿迷弟。”

“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千寒俯下身子，扒开仅剩的一层积雪，是一盒放了驻日丸的豌豆糕，稚嫩的字体歪歪斜斜地写着‘第一天’，千寒笑了笑，将那张纸条存进了一只锦囊中，而后掐诀飞向了凌云殿。

————凌云殿中————

“小师弟！”“小寒寒！”“师弟啊！”

“你可终于出关了，小师弟。如何？身子可还好？”

“过了多久了？”

“约莫十一年了。总之，快先坐下，让你师姐给你把脉。”严遥把千寒摁到椅子上，安黎被迫重操旧业。

“小寒寒啊，你这个脉象嘛，非常好了，”安黎非常欣慰地挪开手，但忽然间眉头一皱，“等等，你坐下，”安黎仔仔细细地又诊了一遍，“不对，你这脉象不太一样，我从来没有见过。”

“师姐，无妨。刚刚融合，不太适应。”

“当真？”安黎带着怀疑的目光逼进了千寒。

“嗯。”千寒拢了拢袖子，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

“诶呀呀，你看我，师弟啊，去我逍遥峰坐坐，让你看看这些年我去凡间搜罗的宝贝。”严遥用肩膀杵了杵千寒。

千寒没有说话，他慢条斯理地用茶盖拂去浮沫，浅浅地抿了一口。

“老四，别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小师弟刚刚出关，必定是十分疲惫，走走走，别打扰小师弟了，”殷林准确地感受到了空气中的沉默，把四周的人打发走了，“我陪小师弟聊聊天，老四你就歇着吧昂。”

凌云殿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二人谁都没有说话。

千寒抬眼，看着局促不安的殷林，用眼神示意:‘坐’。

“啊哈哈哈，好好好。”殷林总算找到了开口的方式。

“小师弟，你是不是……在想小辰？”殷林尝试着询问。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千寒终于以一种端正到可恶的姿态品完了一盏茶。他还是一抬眼。

“我也不知道，”殷林实话实说，“诶呀，说来也感慨，小辰他这几年拼了命的练剑，每天都累得很。但他还是抽出一个时辰来与师弟师妹们聊天，论剑，比试，指点。我有时真的会怀疑他会比阿青更像一个称职的大师兄。”殷林讲起朝羽辰，突然有一种和别人炫耀儿子的感觉。

“练的如何了？”

“猜猜看？”

千寒又是一抬眼，却罕见地开口了:“筑基初期。”

“错错错，大错特错了小师弟。你也太小看小辰了。他已经筑基巅峰了。”

“什么？”千寒放弃了喝第二杯茶的想法，茶杯放在嘴边不上不下。

“我一开始也不能接受这么快的速度。但小辰看起来风轻云淡的，一点也没有走火入魔的迹象。诶呀，真是后浪推……”殷林已经完全控制不住地摇头晃脑了。

“你便是让他这样随意修炼？！”哐当的重重一声，茶杯被千寒砸到了桌子上打断了殷林的演讲，“没有检查过他的成果？！走火入魔也是能瞧表象的吗！你这么多年的经验都是被严遥拿去换画本了吗！我当年将阿辰托付给你，是为了让你劝他静心！难道是让你玩的吗？你便是这样履行诺言的吗！”千寒毫无风范地站了起来，甚至想伸出手指好好敲打殷林。

“我，我检查了，基础很扎实……？！等等，小师弟你，被夺舍了吗？怎么回事。”

千寒自知失态，深吸了一口气:“抱歉师兄，我只是一时心急。”

“无妨。哦对了，现在是巳时了，小辰快到山门了。 ”

“他出山门干什么？”

“给我们带东西啊，我的玉坠，师妹的木梳，老四的话本，然后再给师弟师妹带点糕点……”殷林掰着手指，一下下数了起来。

“够了，不务正业。”

“小师弟，是你说的不要让他精神太紧绷。”

“……，告辞。”千寒转身，一甩袖子，离开了凌云殿。

“怎么回事啊？”殷林迷惑地走向了高座，老老实实地批阅起一天的工作。

千寒一闪身，出现在了山门，准备溜下山的蒋越吓得一激灵，赶紧装起没事人，溜达着走了，千寒看着那个背影，怎么看怎么熟悉。

“蒋越。”千寒试着开口，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蒋越哆哆嗦嗦地转过身——

“大…大大……大师兄，”蒋越一边转身一边狠狠行了一个礼，颇有些认罪的味道，“我……我我我再也不敢了，要是再叫师尊知道我这次又要被揪耳朵了——”

“！！”蒋越偷偷地抬起眼瞄了一下，发现不太对——

“玉玉……玉辞师叔！”

“几年不见，怎么，结巴了？”千寒不悦地皱了皱眉，“也罢，先走吧。”

“好的！”

“等等，阿辰呢？”

“啊哈哈哈，我也不知道，师叔再会！”蒋越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冲向了练武场。

千寒继续等着，等朝羽辰。等了大概一个时辰，等不住了:

“怎么还不回来，乐不思蜀。”

就这样等着，千寒余光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衣服的高挺少年，向练武场走去，于是走向了那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