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是不同

夜已深，床边的窗透过月光。

司洛猛然睁开眼，冷汗从额头滑下滴落。他下意识看向窗户，倒影的自己眼梢微红。

深呼吸之下，理智慢慢回笼。

夜幕中繁星耀眼，透过窗看远处的集镇还是灯火通明，看样子夜晚的下沉，挡不住他们的繁华。

司洛坐了好一会，昨晚的记忆漫上心头，冷淡的脸上嫣红唇瓣微勾，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笑起来脸颊会有两个小小的梨涡。

＊

瑞丽尔说:“你以后要怎么办呢。”她喃喃自语，似乎在思考什么。

司洛眨了眨眼睛，头一次主动开口:“我可以…跟着你吗？”

“哦？”瑞丽尔有点意外，她看向司洛。

昏黄的暖灯下，小孩天使般的样貌更是脱凡，此时，他垂着眼，小心翼翼般试探，让人说拒绝都变成过错。

瑞丽尔本来也没有那么多犹豫。

她说:“你当然可以跟着我。我叫瑞丽尔，但是你若跟着我便要听话。”

就像星光点缀夜晚，司洛心里的阴暗也有了光。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瑞丽尔笑了，饶有兴致地揉了下小孩金色漂亮的短发。

嗯，手感不错。

“以后要叫大人，知道了吗。”

女孩微微低头，鸦长的睫毛覆盖阴影，淡黄的灯光下，琥珀色的眼睛仿佛笼罩点点柔光。她瞧起来年纪不大，像十八九的姑娘，此时一本正经地说:要叫大人。莫名地不违和。

瑞丽尔当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小，女巫的寿命几近长生，她不会老，连她自己也忘了自己活了多久。

司洛一时忘了回答，小小的孩子仰望着她，好像要把女孩温和的笑容印在心底。

他抿了抿好看的薄唇，轻轻地说，

“大人……”

白嫩的脸上扬起一个可爱的笑颜。

瑞丽尔不由得一窒，

这小孩，长得是挺不错的……

她有点别扭地移开眼，没有看见精致可爱的小孩一时低垂下的眼眸，掩盖了眼里掠过的情绪。

＊

也许昨天是司洛这么多年最欢喜的一日吧。

只是……

想到刚才惊醒的噩梦，方才暖和的表情忽然僵硬。

是昨天太美好了，所以潜意识在提醒他吗？

他忍下心底的不安，只一味地安慰自己。

这里不是沃尔曼森林，不是那个肮脏的小镇，不是那天被带到刑场即将被活活烧死的村子。

是，就算那天他逃了出来。可那群举着火把的人还是一步步将他驱逐到沃尔曼森林边缘，因为他们以为他不能在那里活下去，那里有野兽，有可怕，性格古怪的巫师。

为什么要赶尽杀绝，仅仅是因为这双蓝色的眼睛吗？那些灾难真的是他带来的吗？以至于疏离，厌恶，甚至不留活路。

明明从前他只是希望有一点点善意与美好是给他的。

但是何其渴望就如何得不到。

他在警告，他是个怪物，现在的一切也都是偷来的。

＊

司洛看着天空泛起鱼肚白，微起身靠在床头。

额前的短发落在眼前，在深蓝的瞳下有阴影蔚然，小小的身影竟显一分诡谲。

他以前出不了门，皮肤总透着丝病态的白。司洛很聪明，甚至超过常人，但他自己从没发现自己的特殊。

比如，在沃尔曼的那三天他极少遇见猛兽，也许是运气吗？

司洛也不在意，因为只要活着就可以。

。

晨光破晓，他一夜未眠。

他怕睡过去会再梦见那个村庄，亦或者其他噩梦。

寒天数日，今天头一次出了太阳。微光斜射进窗，暖意直照床头，他伸出手，触到了阳光。

冬天过去，冰雪在消融，生机好像在焕发。

没有人注意的是，窗外飞鸟掠过，最后坐落在枝头，小少年面容清冷，淡然望去。

鸟儿却似受惊，叽叫一声飞走了。

……总归是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