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上一支柴油灯，羸弱昏黄的烛光哪怕有一层玻璃的笼罩也若影若现，像是被冷风打着窗户的声音影响，我和两三个孩子挤在一个很小的床上蜷缩着身子取暖。
好心的阿婆多给了我们一层薄薄的被褥好让我们能安稳睡觉，江南的秋天也格外寒冷，好像要将我们的骨子里也渗去着冰冷的印记，告诫我们，冬天就要来了。
“阿瑟姐姐，我好冷啊…”
我抱紧了那个姑娘，父亲还没有跟她取名字，这女孩里只有我有名字，秋瑟，因为是秋日被捡来的风瑟萧萧格外刺骨，所以唤一声“秋瑟”。
小孩不会哭闹，门“吱”的一声被打开风瞬间就兜了进来，刮的脸好疼好疼眼睛都要落泪，但还是下意识把比自己小的孩子护在身后，“父，父亲，怎么了。”
男人沧桑的脸冻的发白，眼角的纹路像是枯老的树干，他将粗糙的手指伸入了我们的被褥，我们身上没有什么衣服，一件单薄的衣裳都要轮流着穿，父亲忠厚的长相、贫困的背景就是他最好的护身符。
他冰冷粗糙的手在我的腿上反复摩擦，在我的腿间不断探索刮的我的腿生疼，我把头埋进小孩的发间咬住嘴唇不发出一点点声音，眼泪就是这个时候挤出来的，好痛好痛，今天额外疼痛，或许是因为没有吃饱饭？或许是因为手指太过寒冷。
最后男人在我的颈间重重咬了一口就去了床的另一头，还把我怀里的小孩给抱走了，小孩小声的呜咽我听的一清二楚，叹了口气。
门没有关，男人的声音逐渐粗狂起来进入睡眠状态，我小心翼翼坐起来，灯已经被吹灭了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门口借着月光有些光亮，逃走吧。
我出门的那一刻听见身后的门关上了。
我终于逃出来了吗？看着头顶的月亮也提不起任何喜悦，只是重重舒了口气，然后漫无头绪的游荡在这个街巷，尽管冷风如何吹我多么冷，都没有一丝要回去的想法。
因为太冷了，又两天没有吃东西我实在抵不住身子的虚弱，走着走着就跪倒在地上，努力翻了个身想着死也要看着月亮，照着月光，但朦胧中有人遮住了我的光。
再醒来时就是一片光亮了，太阳高高挂在天上，因为习惯了昏暗而格外不适应外头的阳光，下意识用手挡住却吵醒了在床边坐着睡着的人。
“醒了啊。”
我点点了头强撑着坐起来，他看见后连忙扶住了我，而后我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舒服的衣裳，至少料子不会刮的背脊生疼。
才看清楚男人的脸，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格外耀眼，那双眼泛着水光却又温柔的令人沉醉，睫毛微微颤动着，好像我的心也随之颤抖，他目光里充满了心疼和爱怜。
突然就松懈下来。
“衣服是我夫人替你换的。”先生看见我盯着身上的衣服有好一会，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向我解释，只可惜我并没觉得由他换有什么不对，听到他的话后就抬起头看着他，好像能从他的眼睛里找到温暖一样。
他被我盯得头皮发麻，有些紧张转过头离开了这间屋子，我缓缓闭上了眼睛觉得疲惫，又听见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先生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到了我窗前。
“来，我喂你吃。”先生这样说，我也没有拒绝，他小心翼翼的替我将粥吹凉，我也小口小口吃着这一碗浓稠的白粥，上面还撒了些红糖吃到口里有一丝丝的甜味。
我有多久没有吃过甜的东西了，好像上一次吃还是乖巧听话不反抗的奖励。
“你叫什么名字啊？”先生这样问我，我底下头将粥咽入喉咙吞进胃里，看着先生的眼睛许久，久到先生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想要转移话题。
“秋瑟”
“秋天的秋，萧瑟的瑟”
先生摸了摸我的头发，又露出了他温暖人心的酒窝，好像在夸奖我懂事听话一样，原来只要我听话一点，就可以获得这样的温暖吗，我也小心的露出了一点点微笑。
“谁为你取的名？”先生声音温柔，一点点安抚了我内心的不安浮躁，我仔细思考了一番，不知，不知是阿婆还是父亲。
“先生，我不知”
“或许是秋日为我取的名”
我唤你画月如何？
先生这般说道，便是要为我以后负责，便是要将我养入他的屋檐下，我没仔细琢磨这名字韵味就点头同意了，他似乎是松懈下来笑了一笑，又摸了摸我的头，只可惜我头发不长被剪去卖钱才刚刚及肩。
如果头发能长些就好了。
今日我安安分分躺在了床上一日，午时是夫人给我喂了粥吃，夫人年轻漂亮温文贤淑是十分适合先生的，只是我嫉妒，嫉妒夫人的纤纤玉手白嫩修长，嫉妒夫人肌肤嫩滑嫉妒夫人头发乌黑。
更嫉妒夫人能有先生的爱。
“今日孩子都算听话，让我省了不少心。”先生将外套脱下来放在了夫人手里，夫人便顺势挂在了墙上而后替先生按摩，我看了他们许久他们才注意到我。
先生又将包里的书本拿了出来，走向我，问我识字吗？我摇了摇头，不识字，从前光都少见，更何况是书本这一类的新鲜玩意。
“今日我备课，顺便帮画月补补课，夫人不用等待。”
“硕珍，我明日便回母家了，你我还要这样生疏吗？”夫人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我也心疼起来，两个人生疏的紧，叫我这个旁人看不出什么夫妻情意。
“鹊然，不是我不愿，是我心不在此，如今国家刚刚稳定，你我不应该一心为国吗？”先生原来叫硕珍，没有那么出众没有那么多韵味的名字就是在我耳朵里格外动人。
原来先生是个老师啊，我心里有数了，难怪觉得先生他如此温柔又那么有礼，原来是教书育人的先生，果然不同于我们这些才疏学浅的老百姓。
点着灯先生开始给我念诗，一边给我解释诗句的含义。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先生这样念着，我就觉得浪漫，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文绉绉的东西就是能掀起我心里一阵一阵涟漪。
第二日清晨，我醒来时夫人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了她煮的一锅白粥，先生依旧给我舀了一勺红糖在里头，这次我没让先生喂我，而是自己吃，因为觉得愧对于夫人。
但我又自私的想，这是夫人自己的选择。
先生要将我也带去课堂旁听，因为他不放心我一人在家，他给我穿了他夫人的衣服，我和她夫人身高差不了多少只是身材瘦小了些，先生说等下了课堂就带我去买衣服。
先生比我高很多，宽厚的手掌能够将我整个手都包裹住，他领着我走，他走一步我也跟着一步，眼睛用来描绘他的背后，双脚用来书画他的影子，先生是第一个肯把我护在身后，愿意与我手牵手的人。
我连他的影子都不舍得踩。
先生站在讲台上面，念着昨夜伴我入眠的诗，原来是在讲伤感自己的遭遇啊，听着听着我的思绪就远了，远到很久很久以后，远到先生到了花甲之年，我也老去，陪伴先生一起一起度过余生。
我的设想里没有夫人。
因为这是一个设想。
然后先生经过我的书桌时我才清醒过来，先生身上一股沉稳的味道，好让人安心，我的眼睛目不转睛看着先生，他来回走动，反复与我擦肩。
下课了，学堂里的学生一下子就没了，热闹的学堂安静下来只留了我和先生两人，先生有条不紊的整理着书本，我在回顾先生今日讲的内容，有些难，字也认不全，只记住了这首诗的意思。
好凄凉，但又好美好美。
先生领着我进了一家服饰店里，有许多布匹桌上也零零散散有很多零件，一眼望不到边的地方。
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轻男人，是我这辈子没有接触过的好看，像是个神仙下凡，一件马褂也成了神物闪闪发光，我有些自卑的躲在先生的身后，拉着先生的衣角。
先生又摸了摸我的头，“泰亨，帮我给小月量一下，做几身衣裳。”
“入冬了，要暖和点的。”先生见泰亨要领我进去，又补充了一句，泰亨先生表情不耐烦语气确是玩笑话，说自己明白的。
帘子拉上，泰亨先生将夫人的衣服从我身上脱下，见我没什么反应有些诧异，“一般女孩都有些抗拒的。”
我愣了愣，为什么会抗拒啊，从来没有人会抗拒，我不会，小孩也不会，“为什么会抗拒”泰亨先生愣了愣，沉默了起来。
“你后颈怎么有咬痕？”“父亲咬的。”“谁？！”“父亲，但是我逃走了。”
对的，我逃走了，我从那个阴暗的屋子逃走了，我逃到了月光下，我逃进了自由里，我一股脑栽进了温柔的拥抱，硕珍先生现在是我的庇佑所。
泰亨先生摸了摸我的头发，像是在安抚，可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值得安慰的，我认为泰亨先生应该为我庆幸，我现在不是孤身一人，我现在有硕珍先生保护我，我的后盾是硕珍先生，一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老师。
“真瘦。”
“谢谢泰亨先生夸奖。”“没有夸你。”
我低下了头以为泰亨先生生气了，我哪里惹他生气了吗，泰亨先生应该是无心之举吧，又是尴尬的沉默。
“不用叫我先生，叫哥哥。”
“哥哥。”
“好听话。”
我没有回他，我怕他生气。
“画月妹妹，画月是谁起的名字？真浪漫，像是硕珍哥的风格，月圆如画，美人如画，画月妹妹很好看。”
我低着头想着泰亨哥哥的话，也觉得浪漫，觉得硕珍先生太浪漫了，浪漫的让人快要沉沦下去。
月圆如画
美人…
如画…
我笑出了声，这是我第一次没有任何人强迫，我没有任何压力的笑，心头觉得自由。
“三日后来取！”
先生牵着我的手与哥哥道别，我与先生一并走，慢慢悠悠的在长长的路上吹着冷风，先生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我的身上，好浪漫，先生真是个浪漫的人，浪漫的我脸颊发烫。
我第一穿合适自己的衣裳，我的衣服第一次有了除黑白外其他的色彩，我第一次将头发打理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抬头挺胸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我好像很快就治愈了自己，把黑暗抛在脑后。
“先生，我以后也当老师。”先生在客厅教我读书时，我突然也想要成为先生这样的人，饱读诗书一身抱负，“好啊，画月进步很快，画月天赋那么好，肯定可以的。”
先生摸了摸我的头，我发现自己头发长长了，过了肩膀，也从棕黄黑了一点点，一切都那么好。
今日先生终于愿意下厨一次了，原因是他家人想要认识我，我特意穿上了最漂亮的一身衣裳将头发理得极其好看，不能丢了先生的脸才是。
泰亨哥哥来的最早，早到先生才去买菜，我便听到了敲门声，快步跑去开门，泰亨哥哥笑着打趣我说:“以后可不能这样，最近乱的很，有坏人。”
我乖巧的点了点头，“那泰亨哥哥是吗？”泰亨哥哥笑了一下敲了敲我的脑袋说我是个坏丫头，才不是，我在先生面前就是个好姑娘。
说先生先生便来了，提着两大篮子菜推门而入，看见泰亨哥哥便露出了笑脸，泰亨哥哥反倒一脸苦样大声叹了口气，“玉良哥怎么还没来啊！”
我终于知道泰亨哥哥为什么心烦了，先生脸上一块黑一块白的从厨房跑出来，我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泰亨哥哥毫不客气指着先生哈哈大笑，我坐在凳子上捂着嘴偷笑。
“先生，其实我会做饭。”我将毛巾打湿替先生擦了擦手，然后指出了脸上一些脏了的地方，先生好像耳朵都红了，不好意思的准备挠头，我马上阻止了他，他手上还有脏东西。
我跑去厨房清理干净后，便开始洗菜，先生或许是觉得不好意思，便进来打下手，太触目惊心了，我连忙阻止了他让他出去。
其实太难得我也不会，曾经在那个地方我只做过土豆青菜之类的，或许有过肉吧，但我尝不出肉味，连盐都少撒。
做了些基础的菜样就开始尝试肉类，小心翼翼放下了油准备将鱼放下去，“油温还不够。”一道声音响起，吓了我一跳鱼就落了下去，溅起了油花到了我的手臂，有些疼。
在我身后的男人有些心急，将我的手放在凉水下冲，才稍微缓解疼痛，先生也着急的走进来，水刚挺下就把我抱进了怀里紧紧拥着，我在他怀里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没事吧，没事吧，疼不疼啊？”先生一边安抚我一边自己害怕。
“不疼的，先生。”
松开我之后又小心翼翼为我上药，而轮到他们口中的玉良哥在厨房里忙活。
“画月没事吧，”我看到了先生眼里的心疼，释然笑了笑，真的一点都不疼，跟从前那些比不上什么，从前的日子太苦了，以至于现在的日子没有挨骂我都觉得甜蜜。
先生的父母人也很好，一脸温柔的与我谈话，还说要让我出去留学什么的，我一边看着先生的脸色一边拒绝了，我想要一辈子都待在先生身边，永远永远不与先生分开。
分别时我看着四个人在街上打打闹闹着离开，有些羡慕，先生搂住我的肩膀捏了捏我的脸蛋，“我会给你一个家的。”先生弯下腰看着我，眼睛对着眼睛，好像一下子就看见了对方漂亮真诚的心。
家……
“那先生会想爱家人那样爱我吗？”
又或者，爱真的存在吗？什么才是爱，是先生书本里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还是我对先生这样无理由的眷恋和依赖，我想问先生又怕显得太过痴笨。
“当然了。”
“画月，我好像还没教过你什么是爱。”
“你爱着世界，世界也会回报与你爱意。”
原来如此吗？先生就是世界回报给我的爱意把吗？那我以后一定要倾尽所有去爱这个世界才好，毕竟世界回报了一轮明月。
我开始去帮助那些上不起学的孩子，我白日在书院外头教着零零散散几个想要读书的孩子念书，先生在里面带着他们传出来朗朗书声，我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夜里我就与先生坐在一块，用着同一盏台灯，两支笔齐刷刷的写着发出动听的声音，先生备课时我会在一旁听，能学到很多知识。
又是一个夜里，夫人回来了，我原本坐在台灯下写着先生给我布置的作业，看见夫人一进门我就跑进了自己的房间，扒着门露出一丝丝缝隙，夫人拿出一封书信，上面写着大大的“休”字，我偷偷躲在门后面看，看见先生看着夫人好一会，然后柔柔的笑了一下，我看不清楚先生说了什么，只是心里有些慌张，慌张的看着两个人平静的交谈。
是先生不要夫人了，还是夫人抛弃先生了？我想着又觉得自己不是应该开心才对嘛，先生现在不属于谁了，我思念先生便不用在心里愧疚了。
可此后气氛一直不太好，虽然先生还会认认真真的教我读书，然后带我去吃好每一顿饭，有的时候还会给我钱让我自己一个人出去买糖。
可很压抑，先生不再长长陪伴我，也不在睡前给我讲故事了，甚至从前靠在一起学习也变成了面对面，两盏灯。
“总归要独立的。”
这句话这几日先生常常这么说，我觉得有道理却又不舍的，独立了是不是就没有先生的爱了，是不是就不能再依赖先生了。
“画月，拿些钱出去买糖吃。”先生从抽屉里拿了把钱给我，甚至没有数多少就把我推了出去，让我在外面待久点，我以为先生是有什么事情，便点头出门，在门口坐了会想好了要去的地方，便出发了。
街上人少的可怜，只有一些商贩还苦苦撑着一个小摊子，我看着觉得心酸就上前随便买了些，打听到为什么没有人，原是先前抓的那一批贪污腐败的官员现在被政府推出来游行示威，商贩让我也去凑热闹看个笑话。
有些文化的人就知道错抓了，不过是用来立威严的罢了，我嘴里吃着糖想要回家，又想起来先生让我在外头待久些，那便去看看吧。
我远远看着，却觉得自己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努力挤进去又觉得我的想法实在荒缪，可大哥真的在游街示众，身上挂着走资派的名号，怎么会呢？玉良哥哥不是当官的吗？他那么好，怎么可能是走资派啊，怎么可能是想要掀起资本主义的贪官，我看见玉良哥哥身上鸡蛋粘着白菜叶，一脸沧桑垂着头没有人样。
怎么会，我还记得那时玉良哥哥小心翼翼为我伤口冲着水，又格外专业的告诉了先生上药的方式，怎么会！
我忍着眼泪跑回家，大家都挤着向前看热闹，只有我背对着人群逃离开了这里，要快点告诉先生才好，要问问先生有没有办法可以帮帮大哥。
“先生！先生！”我推开门里面空空荡荡，只有被踢倒的桌子椅子，被敞开着翻得杂乱的抽屉，先生今日应该在家的啊，他刚刚还叫我出去买糖吃，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先生，你去哪了？”我四处找不到先生，空空荡荡的房子格外光亮，太阳刺的我眼睛生疼，好累好累，我坐在地上直掉眼泪，这个世界太让人疲惫了，我的先生去哪了？我的心里慌乱，又拼命反驳着自己的想法，不可能的，可理智战胜了一切，也对上了这些时日先生的慌张与压抑。
空唠唠的，一切都安静下来，并不是平日里先生有事外出不在时的那种空气中充斥的思念的安静，是一种绝望的寂静，它催生出了悲伤痛苦，催生出了绝望心碎，也催生出了眼泪，我看着自己的顺着我的脸颊落在了地面，才想起来自己离开时先生正在打扫着卫生，将水泼在了地面又拿抹布擦拭，现在已经干了，连最后一点点先生的痕迹都没有了。
我蜷缩在地上心脏紧缩，喘不上气只能拼命地用嘴呼吸，先生…那是我的先生啊，那是一轮高高悬在空中的明月啊，他将皎洁的月光毫不吝啬的撒给只能在夜晚行走的路人，如今却被蒙上了黑布，冠上了莫须有的罪名，这叫我怎么甘心。
我站起来把桌子椅子都摆成原来的样子，把翻出来的东西整理好放回原位，把垃圾都打扫完倒了出去，翻出来今天早上买来的新鲜菜，熟练的做起了饭，还做了向硕珍哥哥学来的糖醋排骨，我最喜欢酸酸甜甜的东西了。
就在这里一直等先生回来，直到死亡。
金泰亨来了，他给我带来了我与先生常去的那家饭店里的菜样，放在桌上命令我全部吃完，一点都不可以浪费。
“我答应了硕珍哥要好好照顾你的。”
泰亨哥哥一定比我还要难过吧，他的眼睛哭红了，哭肿了，他的嗓子沙哑的像是被人掐住了拼命发出一点点声音，我乖乖听话眼泪又开始掉下来，掉进了饭菜里面。
泰亨哥哥看见我这样抱紧了我，说我还算有点良心，说那些个被硕珍哥教过的学生都没有良心，他们一个两个结成队伍找上了金家讨要学费，还砸了书院说很多硕珍哥的坏话，说把小孩放这里简直被教坏了。
我缩进泰亨哥哥的怀里，只觉得温热的饭菜也没有泰亨哥哥的怀里温暖，这个世界只有泰亨哥哥与我在统一战线了。
他们怎么可以砸书院，怎么可以说先生教的不好，怎么可以用言语辱骂先生，用行为玷污先生，他们看不见先生日半三更还在为他们的小孩备课，常常是天将将亮才睡，根本睡不到几个时辰，好不容易放假也要努力备课，努力整理思路，遇到了不好学或者学不进的孩子还会下课后多给他讲几遍，让他可以跟上课堂的速度。
就这样一个先生，他们怎么可以说他会把小孩带坏，说他教的不好不负责任，凭什么。
凭那莫须有的罪名吗。
我缩在泰亨哥哥怀里大哭，感受到了泰亨哥哥止不住的颤抖，带着一点点哭腔安慰着我，金家，也只剩他一个人了。
夜深我睡不着，去看了书院，门被封条贴住了，才两日没有来就死寂一片，我没有把封条扯下来，而是翻墙进了书院。
地上有被撕碎的书本，有被折断的戒尺，那把先生还一次都没有用过，只是放在哪里吓唬学生而已，先生给我说过，我牢牢记着，桌子椅子很多都被踢翻散架了，我平静的把戒尺的一半挂回原位，另一半放回了讲台，然后把散落一地的书页捡起来整理好，才发现那是先生的课本，我把它们紧紧贴在我的胸口，是先生的。
桌子椅子没办法扶起来了，把它们也都搬在了原处，先生会喜欢的吧。
最后我还是没拿走先生的书本，这是先生留下来的东西，我私心带走了一页，上面有先生的字迹。
三日后我看见了先生，衣服破破烂烂的脸上苍白无力，一脸痴呆的不知道看着什么地方，那是我失去先生后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痛，痛的喘不过气，痛的快要窒息。
“先生——先生——我的先生——”
“你们快把我的先生还给我！”
我被拦在人群里面，看着先生一字一句诉说着自己的罪名，可是我听不清也不愿意听清，这种莫须有的假话没必要听的，先生说过，让谣言止于智者。
“……”
不会了，以后不会了，先生不要再说了，我跪在人群里感受着他们互相拥挤，浑身都好痛，我把头像鸵鸟一样埋了起来，可还是听得见，字字句句在我耳边回荡着这样的话。
“怎么是这种人啊——”“谁还敢让学生在那里上课啊、”“啊，真恶心啊，”“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人啊。”
才不是，我的先生才不是这样的人、
“才没有，我的先生才没有，我的先生才不是这样的人。”
你们都有罪，你们都错了，我的先生才不是这样的人，才不是，才不对，我的先生才不恶心，他是个好人，先生是个很善良的人，先生那么好你们怎么可以污蔑他。
“我的先生才不是！”
“你把我的先生还给我——”
才没有，我的先生才没有……
我跪在地上哭，不停的哭，哭的撕心裂肺，我第一次放声大哭，那么那么用力，我的心那么那么拥挤，挤满了先生的好，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说先生，我的先生，把我的先生还给我。
“求求你了，把我的先生还给我好不好。”
我跪在地上给他们磕头，拽着的裤脚被强行的扯走，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疯子——
如果能放过先生，我是个疯子也好，我被批斗也好，能不能把先生原本原样的还给我。
“求你了好不好，先生还给我，好不好，求你了，求你们了……”
我原本以为我会平静的对待这一天，没想到我发疯了，像是这么多天隐忍的爆发，我做了这么多天平静的正常人，也该让我痛苦的疯一次吧。
血泪模糊一起流在地上，我被一个人强硬的拉起来，我分不清他是谁，我只是一味的求他，求他放过我的先生。
“画月妹妹，回家吧。”
没有先生的地方是家吗？
我再次醒来时不知道过了多久，是一个墨色的夜，月亮残缺不全难看的要命，我四处看不见先生，夺门出去看见一个比墨色更要黑的身影挂在空中，那才不是我的先生。
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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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吻结束结束，终于结束了
旧吻换男主
旧吻8000多个字
旧吻是恂的灵感，鹅鹅鹅，累死我了
旧吻写了一晚上呜呜呜
旧吻欢迎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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