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做什么？”
施法清洁过全身并换了身衣物的司命面带无奈，他看着桦时仍然笑得前仰后合没有停止迹象，随手拿起放在玉盘中的一粒仙丹，对着桦时弹了过去。
桦时正用手捂着眼睛，身体半前倾，随着感到额上一疼，又笑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的声音消失了。
他站直抱着胳膊，张嘴。
【解开。】
司命打发仙童道：
“出去吧。”
“是。”
仙童临走时不忘瞥一眼一脸不忿的桦时许是想到方才在门口看见的场景，笑出了声，然后发现桦时看向他后，快步离开了。
【司命，你给我解开啊！】
司命的法力比他高，他的禁言术对于桦时来说哪怕放神识出来都极为困难。
“笑够了？”司命坐在旁边椅子上，自己坐姿随意，但仍不忘调侃桦时，“也不知道你在哪里学的这般不讲礼数，也就是我……”说着又飞出一粒仙丹，“大度。”
桦时捂着被打了两下的额头，忍不住低“哼”一声。
这几年受二界影响，天上像他这种年轻一代的仙二代言行举止相对轻浮，没那些老古董死板，私下里关系好的几位在一起时更是随意。
“怎的？”
“……没事。”
打不过还可以认怂不是。
桦时坐在桌子另一边的椅子上。
“所以说你怎么想着来找我，下面的事情都解决了？”
“怎么会，我一会儿还得下去呢。”桦时埋怨过一句后，然后端正了坐姿，摆起了架子甚至干咳两声。
“在冥界时间长了阴气入体？”
“什么阴气入体！”桦时辩驳后，一把抢过司命手里的果子挑衅一般咬了一口，然后顶着司命惊讶的眼神咽下。
“司命，别说我没提醒你。”
“嗯~，你要提醒我什么？”司命挑眉。
“呵，我可是知道了你的秘密。”
桦时煞有其事的样子真就勾起了司命的好奇，不过他可不觉得桦时真的能知道，估计就是不知道在哪里听到些小事就跑他这里来“耀武扬威”。
但是……
“魔界的四魔君，殷胥……”
桦时话音刚落，司命本在桌上敲击的食指骤然停顿，表情乍看与之前无异，但若是细细分辨便能看出多了份警惕。
“嗯？什么？”
桦时一无所觉，转过来趴在桌子上。
“他来过星宫。”
司命和他对视，表情带着疑惑。
“嗯？？？我怎么不知道？”
桦时看他这个表现，他的表情也开始疑惑。
“你不知道？”
“你到底在说什么，”司命轻笑一声，眼神充满嫌弃。
“不是，涂灵说的，他从狱里逃出来后来星宫找你，感受到殷胥来过后残留的气息，然后他还说殷胥的千魂灯碎了。”
“你说什么？千魂灯碎了？”
司命一脸惊讶，嘴里都可以塞下兔芸儿的耳朵。
桦时见他这样，似有所思。
“莫不是他是趁你不在来的？”
话说完就发现司命用一种看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所以说你是觉得一个重伤湫遴的魔，会明目张胆地来找我？”
桦时有些傻眼。
说的对啊，那殷胥又不傻。
“咳咳，怎么会呢……”
桦时干笑两声，司命见他心虚的样子早没有之前的气势，冷哼一声。
“所以呢，你说的秘密是什么？”
“我……我要说……”
司命本想放他一马，不想见到他突然又活起来的五官。
“你是不是得罪俞祝了？”
“俞祝？十七冥司？”
“对，我今天跟他说要来找你的时候他的脸特别臭……”
“打住，他脸什么时候不臭？”
起码司命的印象里，十七冥司历来僵着一张脸，不过也不怪那孩子，毕竟当初……想必留下不小的阴影，而这些秘辛更是压在心里几千年无处诉。想到这的司命忍不住继续吐槽：
“再者，我为什么要得罪一个孩子？”
桦时语噎。
他忘记了，夕倾也好，司命也好，在他们眼里十八位冥司连着自己都还只是孩子。
“额……俞祝平时就是脸冷了一点，不算臭……”
桦时咬了口手里的仙果。
“你确定是我惹到他，不是你惹到他了吗？”
“我？”
桦时另一只手指着自己。
“你想，你多日未见的好友见到你的第一件事就是离开，你会怎么想？然后如果你还是个不善言辞的，本来就没有几位称得上友人的呢？更甚者，万一你只有这一个好友呢？”
桦时顺着司命的话想下去，有些坐不住了。
俞祝不善言辞，平日里除了偶尔会与几位冥司说上几句话之外，算得上私交的便只有自己了！不会真的只有自己这一个友人吧？那他是不是无意间伤害了俞祝？
桦时不知怎得竟回想起俞祝在树下见到自己时和看着自己离开时的身影，虽然表情一样，但是还是能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
“司命，我先走了。”
“怎么又要走了？”
桦时急匆匆地来，又急匆匆地离开，司命想他应该是去安抚十七冥司了。
司命想到十七冥司和桦时，忍不住笑了，这对友人平日里真的有聊吗？
“友人？呵，怕是别的心思。”
司命的笑僵在脸上，只见他罕见的板起一张脸回过身。
身后说话那位对着司命，满眼鄙夷。而那张脸，赫然与司命一模一样，甚至穿着发束，只是周身气质完全不同，一种邪魅危险的气息。
“龌龊。”
“情爱龌龊？还是你龌龊？”
那位贴近司命面带挑衅，丝毫不在乎他是否发怒。
这时，门外不远处传来兔芸儿的声音，没等司命反应那位已经消失不见。
“师父。”
兔芸儿一蹦一跳进来时司命已经面色无异地坐在椅子上。
“芸儿见过师父。”
兔芸儿一脸乖巧懂事，司命却是敲了敲她的脑袋。
“做错事了？”
“怎么会！”
兔芸儿捂着额头后退，用大大的红眼睛控诉着施暴人。
也不知道她师父什么毛病，就喜欢打人额头，超级痛！！
“呵，为师还不知道你？说吧，又想要什么？”
兔芸儿嘿嘿直笑，乖巧地立在一边用充满希冀的眼神看着司命。
“徒儿想去二界玩。”
“最近一直去人间没玩够？”
司命故意板着一张脸。
“不是啊，徒儿还没去过二界呢。”
“自己去？”
“不是，徒儿去找离枫哥哥。”
司命不说话，离枫自己都是勉强自立，只是看她在一旁都要急哭了的表情，还是没忍住。
“真那么想去？”
兔芸儿连连点头。
“徒儿的功课都做完了，那些口诀法术徒儿也练的熟练了，师父如若不信可以查验。”
司命见她面上坦荡心里发虚的样子就知道八成是不怎么样，不过平日虽是行径顽皮倒也却是算的认真。
“好了好了，为师还有事要忙，去玩可以，不要受伤了。”
“我知道了师父，那我现在去了？”
司命挥挥手，就见兔芸儿蹦蹦跳跳地离开了，他看着兔芸儿离开的身影沉思，自从上一次“他”见过兔芸儿一眼，往后无需自己压制，“他”便会自己躲避兔芸儿，为什么？
沉思不过片刻，司命就想到另一件事。
今天都怎么回事？
一个个都是急匆匆地来，然后又急匆匆离开。
不过这比起没过多久来他这差点把炼丹炉给他掀了的月老比起来还不算什么，比起他要给偷拿月老红线的兔芸儿吸引火力更不算什么……
颉昌国都闫都
除夕已过，闫都内热闹气氛却不见少半分，街道上人声喧嚷，家家门前的大红灯笼还没取下，每人哪怕不是太熟识也会相互问好，彼此讨个彩头。
许常空盯着窗外的人来人往，比起布置华美的酒楼，这一身的江湖气倒是与窗外的氛围更贴合一些。
“客官请。”
许常空看向门口被店小二领进来的男人，站起身，执剑抱拳。
“太常见过大人。”
被称作“大人”的男人看见他的第一眼先是愣怔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后，几步走到许常空的身前。
“好……好啊，许贤侄。”
许常空清楚地感觉到对方虚扶自己的手有些颤抖，他站直腰身，安静地接受男人审视的目光。
贺道天，也就是那个男人，对着许常空的脸看了半晌终于如梦初醒般说：
“啊啊，坐坐，我这实在是太激动了，是贤侄你和你父亲长得太像了，看到你我就不免想到他……”
许常空顺从地坐下，略显乖觉地听他说话。可以看出来，这位大人的确很激动。
“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吧？”
“自从家中惨遭灭门后，因为要躲避追杀的人所以隐姓埋名，漂泊各地。”
“你受苦了。”
贺道天说完便叹了一声，满面唏嘘，同时也不忘观察对方脸上的失落。随后，像是为了驱散空气中弥漫的悲伤气息，他紧接着又说：
“贤侄你收拾下细软，稍后我派个小厮过来取走，你一会就跟着我回贺府。”
许常空抬头，眼中有些迟疑。贺道天自是看见了，不失关怀地问到：
“贤侄可是有些难言之隐？”
“大人……”
“欸，凭我和你父亲的交情私下里唤我叔公就行。”
许常空顺着叫了一句。
“贺叔公。”
贺道天欣慰地点了点头。
“贺叔公，小侄此次前来一为叙旧，二是这些年小侄在逃亡过程中得到了一些有关许府的线索，不知叔公可知先皇曾经留下的口谕？”
听到他这句话，贺道天手里的茶险些没拿稳。
“叔公？”
贺道天连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再三确定门口没人，将房门和窗户都关严了，才一脸严肃地坐了回来。然后就看见许常空看他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神态中透露出的些许慌张。
“叔公这是？”
“遭受了这么多年的追杀，难道还不知道对方是黑羽堂的人？”
许常空面色一凛。
“既然这样你只能随我回府，我府内怎么也比这安全。”
“是小侄冒昧了。”
“好了，你收拾收拾，我在楼下等你。”
“好的。”
贺道天看对方面色凛然，又安抚了几句才开门走出去，将还有些纠结的许常空留在屋内。走到楼梯处才扶着柱子站定，看着自己抑制不住颤抖的右手，一扫在屋里的和气模样，满脸阴郁。
方才在屋里为了掩饰右手的异常，急忙先找个借口稳住那个蠢货。
不过，先皇的口谕……不知道他都查到了哪个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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