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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章 卸磨

绰月楼

“进来。”

夕倾放下手里的剑谱,因为五感超常,一种淡淡的花香随着门口的人走进来在空中飘散开来,她看过去马上被其手上的油纸包好的吃食吸引了目光。这几日以绰月楼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各大酒楼以及各式各样的娱乐场所,二人以各种身份将这些地方一一逛了个遍,说是调查实则解闷。最后去无可去,二人只好留宿绰月楼旁边的慕月酒楼,每日过得很是悠闲,不时还会应邀去绰月楼与景斯话棋品酒。再加上如今二人只要都在城内活动,钟玮胥就不会出现魂体震荡,二人的心情也随着更加轻松了些。

“方才在楼上看见的,便想着买来尝尝。”

钟玮胥说着将油纸在桌上打开,四四方方的正是一种点心,夕倾觉着眼熟,只是自己向来不与人间多来往,不像桦时每次当差都如同度假一样,因此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

“云苏糕?”

“嗯,这几日卖的尽是些枣糕年糕,像这种花糕倒是不常见。”

实际上钟玮胥的记忆里自己也没有吃过这种花糕,但在集市上看见的第一眼便觉得喜爱,并且不由分说地给她送来。

“确实。”夕倾不太喜欢甜腻的点心,但还是拿了一块,总归不好拂人面子,不想味道竟有些意料之外。甜而不腻,不干不涩,入口的更多是花香,也许旁人吃着会觉得过于寡淡,但这种寡淡对于夕倾而言再好不过。钟玮胥将夕倾的表情看在眼里,清淡的笑意染上眉梢。

“可是喜欢?”

“确实不错。”

钟玮胥为她斟满茶杯,递到面前,不知为何,这一动作熟练地仿佛自己早就做过千遍百遍。他也不多想,只是坐下也拿了一块糕点。夕倾心情也是不错,难得想起今夜便是除夕,喝了口茶漱口,看向钟玮胥。

“今日除夕,不回家看看吗?”

钟玮胥顿了顿,思索片刻。

“姓名也好,身份也好,都是强安于我,于我而言,我不过是你身边的一只孤魂野鬼。”

他抬头,坦然和夕倾对视,他早已习惯对方或是审视或是试探的眼神。然而这一次,夕倾的眼里什么都没有,听他说完也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确实,如果你是真的失忆的话。”

钟玮胥哑笑。

果然。

“这云苏糕听说是月亓国的开国国君研制出来的,有将近千年的历史。”

“月亓国?”

夕倾的反应惹得钟玮胥有些好奇。

“嗯,怎么?”

“没,然后呢?”

“传说那位开国国君是位货真价实的神仙。”钟玮胥拿起一块,他如今是魂体无法品尝,但这种花香又熟悉到不用尝就知其味,“而且是一个人人称道的爱情故事,据说那位仙人在建立月亓国后,准备和共同建国的仙女成亲,而这云苏糕正是那位仙女特意研制出来,打算成亲之日用来招待宾客,因着仙人的妹妹不喜甜腻,这准嫂子用来讨好小姑子的。”

夕倾怔怔地看着手里的糕点不知在想些什么,钟玮胥看她这副模样诧异的同时心底不免猜测,但却刻意作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不过,这传说实在是不经推敲。”

夕倾抬头。

“仙人成亲,不说在仙宫,好端端的怎会到人间来?更何况,位列仙班,岂可有成亲之举。”

“可以的。”夕倾想到人间话本对仙人的各种臆想,神情多了些无奈,解释说:“修炼飞升成仙者多被自己修的道所限制,道心稍有不稳便会走火入魔,而生来为仙者没有那么多限制,所以仙界也会嫁娶成亲,有时两种仙族甚至会如人界一般联姻,只是少有子嗣。”

其实钟玮胥对仙界的规则不是很感兴趣。

“所以真的有这么一位仙人在人间成了开国国君不说还举国为他举办婚宴?”

夕倾沉默了短暂的一瞬,最后还是点点头。

钟玮胥看着她的反应,没再问下去。

他记得,她好像就有一位师兄,而且无论是这花糕的口味还是“月亓国”这三个字,只是为何她的反应……

突然夕倾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们已经分开了。”

钟玮胥一下子相通了个中关节。

“被迫?”

夕倾皱眉,起身来到窗边,看着天边的流云,好一会儿才说:

“是,也不是。”

这一次房中彻底陷入一种不可言说的静谧。

看来神仙心烦的事也不在少数。

钟玮胥心说。

夕倾仿佛定在那里,也不理会身后,钟玮胥拿起一旁的披衣走过去熟练地为她披上。夕倾抬头看他,不禁失笑,一时将方才的愁绪扔到脑后。

“我又不会着凉。”

“啊?是啊。”钟玮胥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不由掩面,他忽然想起来先前劝夕倾少饮酒的时候,有些头疼。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披衣从哪里来的?”

这个问题一下子问到钟玮胥,他回身就想指着取过披衣的衣架,却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在转过来就发现夕倾正一脸戏谑。

“隔空取物?”

“……也许。”

“不过几日,魂力增长倒是快。”

钟玮胥有一些顶不住夕倾眼神中的调侃,点头说:

“许是我有天分。”

夕倾也不为难他,似是赞同地点头。

“很好的天分。”

慕月酒楼旁绰月楼内,某一个房间里,早早被整理好的一堆衣物从某一层小幅度地向左倾,像是被抽走了一件衣物。后来某一天被柔儿几个发现的时候一度以为是被偷走了,甚至狠狠地诅咒了一个下午,毕竟偷死人的东西历来被看作是有损阴德的。

闫都,左相府上

礼部侍郎刘鹤言跟在父亲刘渊身后神色焦灼,二人一进书房,将所有下人打发走后,刘鹤言就忍不住将头顶的乌纱帽摘下先放在一旁,神情激动,青筋隐现。

“爹,你怎可在殿内那般顶撞圣上!”

“顶撞圣上?在朝堂上我可有说错,大兴土木建造宫殿追求奢靡也就罢了,如今还要立什么国师……”

刘渊更加激动,想到方才在朝堂上皇上那副油盐不进心意坚决的模样,心头一梗,刘鹤言连忙上前为他顺气,说话的声音也自觉变小。

“爹,你怎么还看不出眼下这形势?”

“形势?什么形势?我只知道照他说的做下去颉昌的明天就是晏国。”

“爹!”

刘鹤言走到门口谨慎地看过四周,没有发现人后,一脸沉重地将门缓缓关上。

刘渊也算是意识到自己方才话里的不周之处,气焰降了些,但依旧吹胡子“哼哼”地生气。

“爹,你怎能这般不小心,如今朝里哪是前几年的光景,难不成可是忘了那凌家凌佑是缘何下监?”

刘渊虽说固执却不是不明事理,想到当初凌家那孩子不过写了首伤春咏燕的绝句便被人抓住话柄,说是惜念晏国,若不是荣王殿下力保怕是早已身首异处。即使这样也还是换了一个流放千里的结局,而且旁人不知,他却是知道因着这事荣王主动交还封地,最后虽说保留了爵位,却是不久后自请离都。只是这“自请”,是怎么个“自请”朝堂内外心里都是门清。

不过凌佑那件事所有人都以为圣上是要打压凌家,却不想竟是荣王跳出来以己力保凌佑和凌家,因此不免让大家怀疑圣上是不是早就知道荣王对凌佑的心思,故而……毕竟有眼人皆知那凌佑不过是欲加之罪。

刘鹤言见父亲不再说话,只是气呼呼的样子,知道这是终于能听进自己说的了。

“这几年,不论是早些年被扯出涉嫌谋反的顾家还是因那凌佑被牵扯的凌家和荣王,爹,难道你真没看出来皇上这是想做什么吗?”

刘渊听了这话整个人的气势都颓靡下去,遍布沧桑的脸上满是愁态。

“我怎会不知,皇上……这是要卸磨杀驴啊。”

刘渊想起前几日嗤笑亓国国君在朝中大兴改革,妄杀朝臣,心头更是涌上薄凉。

这纳兰明熙又差在哪里呢?

刘鹤言苦笑,他知道父亲一心为颉昌着想,但是圣上的态度同样是昭然若揭。当年站位圣上队的朝臣如今早已所剩无几,更遑论如同父亲这般品级,如他们刘家这样招摇的。若是前几年,刘家许是还有办法化解一二,但这几年刘家在朝中的势力一年不如一年,等他反应过来时早已被圣上明里暗里以不知不觉的方式化解去了将近一半。如今若是圣上当真发难,哪怕妹妹高居后位,想保全性命怕是也只能抱着拼个鱼死网破的决心才行。

“爹,既然都清楚圣上的意图,日后不说隐忍也切莫如此顶撞才是。”

刘鹤言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们这个位置的谁人不是敏感异常,谨小慎微的活着。

“我愧对先皇啊!”

刘渊想到当初的选择不免忍不住老泪纵横,虽说选择纳兰明熙是先皇自己的决定,但是他一想到当初在先皇面前做的各种担保,再结合眼下纳兰明熙做出的各种荒唐事,一种愧疚之意油然而生。

“爹……明日元正,你且在府上好生歇息,今日除夕我和佩儿过来在家好好陪陪你和娘。”

刘渊还深陷沉痛中,无法自拔。

“初一,我寻个时间去拜访钟矞韦。”

“你去见那竖子作甚,不过宵小之辈。”

刘鹤言知道父亲不喜钟矞韦,因着那人圆润异常为一方面,另一原因则是那人历来顺着圣上说,即使有不同的想法也会先藏起来后用另一种思路引导圣上发现,与耿直的父亲走的是两个路子。但刘鹤言却清楚,以如今圣上这般喜怒无常,跟此人交好只有好处,更何况他还是娴晴公主的夫君。于是刘鹤言顺着父亲说几句,安抚住其情绪后就回去准备拜访要带的礼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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