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打算怎么办?”
司命和兔芸儿师徒两个一晚上就看着眼前几个忙活,他俩插不上手干脆坐着看夕倾又是搜魂又是探视。
地上,桦时和骰子安静地并排坐在旁边,定定地看着她,只是头上都顶着拳头大的包——方才捣乱被夕倾教训了一顿,另一边钟玮胥也规规矩矩地盯着她。
夕倾盯着这几个目光觉得自己摊上了一个大麻烦。
“这也太邪性了,这鬼离了你就要魂飞魄散。”
没错,除了失忆他们惊讶的发现他和夕倾的灵魂联系不减反增。
夕倾也不再纠结。
“罢了,就当多一个尾巴,现在处理鬼差失踪的事比较要紧。”
“那你不跟我回天上了?”
“嗯,如果实在没赶上,献给上仙后的礼物你替我准备就成。”
司命虽然有些不满但是见这边一团乱麻也不好多说什么。
“什么礼物啊?”桦时戳了戳兔芸儿,低声问道。
“师父说上仙后要给仙帝和倩瑶仙境的大公主作订婚宴。”
桦时有些吃惊,这么大的事自家老头子竟然没告诉自己。
“什么时候的事,仙帝不是刚轮回历劫回来吗?”
“不知道,我也是刚知道不久,话说我师父不是昨夜刚说与师叔听嘛。”
“那时候注意力哪在这,不过上仙后这么着急二人的婚事吗?”
“是啊,仙帝哥哥好像前脚刚从静心殿出来,后脚就被告知要定亲了。”
司命一掌拍在兔芸儿头上,就看见师叔面色有些严肃地说:“不要议论上仙后。”
兔芸儿撅着嘴,绕着自己耷拉的耳朵说:“哦,徒儿知道了。”
“好了,既然这样那我俩就先走了,这礼物不好找啊,啧。”
说完就扯着兔芸儿的耳朵就施法离去。
桦时还沉浸在“仙帝也太惨了”中就听见夕倾叫自己。
“桦时,我让你去查的事怎么样了?”
桦时听了这话直接来劲,拉着骰子站起来来到夕倾面前。
“淮城两个鬼差根据目前知道情况的鬼魂,也就是这小鬼证词下,至多已经失踪了半年之久,淮城那些游魂昨日我去查看的时候已经核实过阴阳簿,全都是正常命数,新来的鬼差正在为他们登记,想来现在应该差不多都带到下去了。”
“所以现在失踪了三个鬼差……”
钟玮胥瞪着大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交换,兀自出声问道:
“所以你们之前说的清绥是谁?”
二人不约而同看过去,骰子蹿到钟玮胥面前,一副大人模样地说:
“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看着弱冠样貌略微皱眉的钟玮胥,骰子有点心虚:“失忆也不要插嘴。”
钟玮胥没理会,而是继续看向那边两人。
“你不说我差点就忘了,鬼差的事可能也跟那个叫清绥的有关。”
夕倾听了桦时的话后说不上吃惊,而是看了好一会儿钟玮胥,不知在想些什么,钟玮胥同样面色坦然地和她对视。
“怎么了?”
“没, 你说的关系是什么?”
“哦,我处理完淮城的事就听你的去调查那个道士了,我先是回了一趟冥界,结果你猜怎么招,我去查了……”
看着桦时跃跃欲试的样子,夕倾无不无聊地说:
“你去查了冥罗,结果发现他被改命,冥罗里根本看不见他今生所为。”
“……你,跟踪我?”
夕倾无奈。
“我没有那么无聊。”
“那你怎么知道的?”
“猜到的。”
桦时一脸不信,然后夕倾有解释了一句。
“而且上回见面我就看出来,他应该是景斯两百多年前收的徒弟。”
“景斯?”桦时先是一脸疑惑,随后恍然大悟惊讶道:“拒绝服从仙界管制,自立一方为王的景斯?”
“不然还能是重名的。”
桦时没有理会夕倾话里的嘲讽,第一次觉得这事有些不简单。而旁边和骰子排排坐的钟玮胥听了这话眼中闪过异样,不过瞬间又恢复懵懂无知的样貌。
“不是,如果真的是他们,那抓鬼差会不会是一个大阴谋?该不会是景斯想拿下整个冥界吧?!”
夕倾有些嫌弃脑补过度的桦时,结果旁边骰子听得一脸震惊显然是信了。
“按照景斯的性子,你说的这件事永远不会发生。”
“你怎么知道?你和他很熟吗?”桦时还是觉得自己猜测的很对。但这几年的相处让他忘记了,眼前这个可是连他父母都要尊称一声“仙君”的神仙。
“对啊对啊,夕倾姐姐,万一是真的呢?”
一仙一鬼直接达成共识。
“不能说很熟,只能说有些交情。”
一听这话,两小只都有点蔫——还以为自己能参与到一场惊天大阴谋里。
夕倾失笑,景斯自立一方为王就是嫌别人总打扰而觉得麻烦,这么些年除了破天荒收了一个徒弟,其余时间就是守着他“妹妹”。虽然他的确善用计谋,做局套路别人,但是像桦时说的那种让他算计得到整个冥界,怕是最后得到的只会是又十分不耐烦的扔回来。而且她想了想现任被上界派下来接管冥界的冥君,这种想法更是不可能,景斯和他修为相差不多,所以他不会自讨没趣。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关系?”
“当然不是,我后来无奈只能化身成一个家有邪祟想找道长驱邪的人,在吉涚城中各地打听清绥。然后让我打听到,清绥正是今年五月份被钟老爷请回家的,而正是他出现不久鬼差开始陆续消失。”
“陆续?淮城那两个鬼魂不是一起消失?”
“我一开始也以为他二鬼是一起消失地,但是我又将吉涚城中剩下的那名鬼差盘问时,他说他们四个鬼私交甚笃,今年三月出的时候还小聚过一次,因为吉涚城内有一个刚死的鬼魂在他们去的时候不知是逃窜还是隐匿起来,他们一起搜了一遍吉涚城无果,但没有上报,一直到六月二十三淮城其中一个鬼差突然带伤找了过来,他以为是遇上恶鬼,可另外二鬼因为他修炼不努力,魂力低微不与他细说具体,因此气愤出走,再回来时那两只鬼就已经不见了。”
“那他怎么只报一只鬼?”
“他以为淮城那两只鬼是回去了,他搭档失踪后他不敢自己出门自然不清楚情况。”
“鬼差也这么胆小吗?”骰子不解。
“那是自然,人有千奇百怪,鬼不过是魂体模样的人自然也是什么样都有了,更何况鬼差时刻要做好与恶鬼缠斗的准备,处境也就更危险。”
“就这些暂时无法证明一定和清绥有关,也有可能是巧合。”
“嗯,确实,不过我还发现一个巧合,就是追寻三个鬼差残留气息时,我发现他们最后都停留在城内一家叫做绰月楼的花楼面前。”
夕倾一惊。
“绰月楼?”
“嗯,在那之后就没有气息所向了。”
夕倾听后沉思了一会,问:
“亓国那边最近什么情况?”
“嗯?额,还好吧,亓国那边不服新帝的已经都被除掉了,气运强的我处理的差不多了,马上当地鬼差就可以接手。”
“那你先去把那边处理干净再过来,这边先交给我。”
“嗯,行。”
“你过来。”
被点到的骰子很听话的走了过去,随后只见夕倾凭空拿出一个精致的瓷瓶,倒了一些粉末在她自己的手心后用右手食指沾了些点在他眉心处。
“在脑中回忆那两个鬼差的音容样貌。”夕倾对满眼稀奇的骰子说。
“啊?哦!”然后就闭上眼睛并且硬挤着眉头,开始摇头晃脑地回想。
见状夕倾快速捏了个诀,过了没一会,一根银白色的丝线从骰子的眉心探出头来。
桦时站在一旁看着夕倾的动作,也没闲着给自己施法换了个行头,说:
“那小鬼带你去,我也走了。”
“嗯。”
夕倾应了一下,看着桦时离开后,将眼前的线扯出线头。骰子觉得神经疼过一瞬,随后就见那缕细线化成一柄小剑,飞了出去。
大约一刻钟后,花间阁的对街处正站着一个俊朗的男子,墨蓝色的锦缎衬着“他”这一身的气质——这人正是男装的夕倾。而且她的身侧正跟着两只一般大小的小鬼,当然没有人能看见。因着不知为何就是觉得看钟玮胥大人样貌不顺眼,所以随手将他变成小鬼。
吉涚城外密林中
清绥一副高人做派在马车里端坐打坐,突然感受到一种难以忍受的压制感,他瞪大双眼,使出浑身解数来化解。只是刚得到一点喘息的空隙,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惨叫:
“啊!!!”
他睁开双眼,绷紧着神经,头上的冷汗甚至落到道袍上,晕湿了一大片。清绥已经无暇顾及外面的车夫的死活,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很危险。他催动法器,支起一方天地抵挡着这种压迫感。
直到法器上出现一道道裂纹,他终于受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去,但是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发生,并且压迫感却在慢慢消失。他已经累到虚脱,脱力的瞬间瘫在马车内,大口大口喘着气。
“这是教训。”
一个苍老厚重的声音回荡在这大雾里。
“谢……谢师父不杀之恩……”
清绥听见这个声音后直接跪了下去,连磕三个头。磕完也没敢抬起来,只是将额头抵在马车的木板上。
“起来。”
“是。”
清绥颤颤巍巍起身,抖成筛糠像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翁一样。他掀起前帘,看见一个黑袍人站在密林的阴影中,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手忙脚乱地要走下马车,结果被昏倒的车夫绊了一下,一下子摔在地上,满身狼狈。
隐在黑袍下的人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冷地看着清绥狼狈的样子,在清绥站稳了才开口说道:
“好歹是两百多岁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清绥听了后强制自己镇定下来,尽力像往常一样,但只要一想起刚刚那种接近死亡的感觉,他的手脚就开始发颤。这么多年了,他都快忘记自己和眼前这个人的差距,不过转念想到前几日公子说的,他开始暗戳戳地看向对方。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不能动鬼差。”
这话说的没有任何冷淡,没有任何情绪,但是却让清绥本已经放松的神经立马又紧绷起来。
“这……弟子本也谨记师父的告诫,但是那几个鬼差撞上弟子招魂,所以……所以也属实是无奈之举啊。”
他一抬头,正好对上袍子帽檐围出的阴影,那仿若一个黑漆漆的深渊,正在与他对视。
他脚下一软,险些又跌坐在地上。
“你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
这一次,清绥听出语气里的不满与不耐烦,他狠狠地拧了自己一下,终于是让自己镇定下来了。
那黑袍人嗤笑一声,他又何尝不知他这个弟子的性子,不过是贪图鬼差魂力赶超恶鬼。
“既然已经做了,暂时就罢了,你现在只要尽力去完成公子交代给你的任务就可以了。”
“是,弟子明白了。”
随后只剩下一个空马车停在城外的官道上。
“奇怪?”
桦时站在一棵树旁,一脸的困惑。
“刚刚还有法力波动,怎么突然不见了?”
他本来要去亓国都城,中途突然感到这里出现了奇怪的法力波动,这才急忙转头赶了过来,结果……什么也没有,正常的让他感觉自己刚才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突然,他站直了身子。他的衣服也变成了红色。
散魂?!还是一个没有被做过记号的魂魄?
他和夕倾当初进鬼界当差时,就签下了一个契约,与鬼界建立了联系,所以可以更清晰的感受到鬼魂的情况。不过也只限于标没标记以及魂魄是否健全而已。
突然,正以极速赶过去的他停在了半空。
又消失了???
“今天怎么回事?怎么都这样?!”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耍弄了,还被耍弄了两次!
他慢慢落了下去,一点一点仔细地搜寻着附近每一个角落。但是,依旧什么也没发现。
无奈只能自己憋着闷气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