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启仁长留温氏，蓝氏的事情自然而然便都落到蓝曦臣和蓝湛身上。自温氏回来，蓝湛越发粘他，不仅夜夜闹腾，有时白日里还要折腾数次。尽管温昱每日有很多公文需要处理，但他也不想扫了蓝湛兴致，一应都是顺人的意。
在房里坐的腰酸背痛，温昱便去蓝氏校场走了走，见蓝淮正在教习弟子剑术，便立在旁边看了会儿。
休息间隙，蓝淮走过来跟他搭话:“温兄，今日怎来了校场？”
温昱:“出来走走。”见人这会也没要紧事，自己正好想松松筋骨，便道，“不介意跟我切磋两招？”
“好阿。”
温昱解下外袍放到旁边，取了剑便在校场上跟人切磋了两场，出了身大汗，酣畅淋漓，好不痛快。
抱着外衣回来，进门就见蓝湛在，他刚要跟人说起与蓝淮切磋的事情，蓝湛就过来抱他，手上熟练的拉开他的腰带，钻进他中衣里，温昱忙按住他的手:“一身汗，我去洗澡。”
蓝湛不依，手直往他下腹去，温昱将他的手拿出来，揉了揉他的头发:“跟蓝淮切磋弄了一身汗，我先去洗澡。”说完，拣了身干净衣物便去了内室。
蓝氏清谈会，魏无羡江澄聂怀桑等人都来了，聂怀桑已有多年不见温昱，有聂明玦在，他还是那副无忧无虑的性子。这会在蓝氏看见，也顾不得人多，扑过来就是一个熊抱，温昱忙一把护住，生恐他脚下趔趄在蓝氏出点什么事。
“温兄，我终于见到你了，这么多年你都去哪了？我好想你啊。”聂怀桑激动的语无伦次，若说跟聂怀桑，当年越京城匆匆一别，当真是许多年没见了。算起来，已整整十五个年头。
“怀桑有心了。”
“温兄，你送我的小鹿死了，我本来打算写信告诉你，可我也不知该写到何处。还有你送我的金雀，也死了。只剩这个了……”
他把口哨摸出来递给人看，温昱笑笑:“万物终有时，不必强求。来日方长，你身侧会有别的欢喜。”
聂怀桑:“是吗？”
温昱拿过他颈上的口哨轻轻一吹，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白头小雀落在他掌心，温昱递给他:“你看，它也很好。”
聂怀桑双手接过来，欢喜的不得了，捧着就跑去找江澄和魏无羡。
温昱看着他跟魏无羡聊的兴高采烈，不觉间，有人扣住他的手。
温昱:“忘机……”
蓝湛:“你送的？”
温昱看着聂怀桑:“他很喜欢。”蓝湛转过头看着他，温昱口里道，“他很像我六哥……”
…
催他还朝的书信最近来的越发频繁，温昱尽数收到书案下，压在角落里。他对朝堂还算放心，有周承兼顾，又有董崇一干得意门生为帝师，他如何不放心？
只是这些人生恐他一个出来就不回去，尤以周承、沈烈为最，带着一群朝臣咋咋呼呼。初始不过半月一催，如今道是两三日就能收到急信。
禹朔新王继位出使大越，的确算得急事，照理他这摄政王是要亲临才是。只是想到此番回朝，不知何时又才能脱身，他便下不了离去的决断。
可他知道，他若就这样逗留，周承迟早会带着文武百官来迎他回去。这个人的性子，倔强又固执，他是领教过的。
将公文批复好，交人加急传回去，他便起身去院子里。蓝湛下山除邪，这会儿还没回来。
院子里的杏花已快凋零殆尽，树上绿叶繁密，一派生机盎然。
蓝曦臣提着两坛杏花酒进来，入门就见人立在树下，不禁微微顿住。
温昱一贯都是这身玄色广袖长袍，间或有金线织锦，典雅华贵却不奢靡作态。只是往日都是发丝尽束，凛凛威势不可亵渎。今日竟全放了下来，长发铺背，只发尾松松一系，连眉间的凌冽都被修饰了几分。
“曦臣……”
人不知何时已经看见他，蓝曦臣这才走过来:“阿玉制的酒，让我送两坛过来。”
温昱接过看了看:“蓝氏不是禁酒？”
蓝曦臣:“阿玉愿制，便也由她。”
温昱浅笑:“曦臣爱妻之心，令人叹服。”
蓝曦臣没应，又道:“可要尝尝？阿玉还交代让我定要问问你滋味如何。”
温昱邀他进门，两人便对坐而酌，蓝曦臣道也没饮，温昱只好自己喝。他拿到鼻尖轻嗅，又浅尝了一口:“酒香清冽，滋味尚可。”
蓝曦臣:“尚可便是还有不足，你且说说。”
温昱:“那我就直说，香而不醇，涩而无甘，不过蓝夫人有此手艺，已是很好。”
蓝曦臣并不介怀，只道:“阿玉也是一时兴起，你留着便是。”
意是不喝也行。温昱笑笑，算是应下。
刚放下酒杯，就觉腹中一阵绞痛，似是五脏六腑都揪到一起，人也半倒到桌上，蓝曦臣忙将人扶起来:“温昱……”
“无事。”温昱摆摆手，“有劳兄长给我倒杯茶。”
蓝曦臣忙倒了杯热茶给他，温昱接过来喝了一小口，片刻之后似是缓解许多。
见他方才面色惨白，痛苦不堪，蓝曦臣便问:“何处不舒服？我帮你瞧瞧？”
温昱婉拒他的好意:“无事，我向来胃弱。这酒只恐……要辜负蓝夫人好意。”
“无妨。”
“曦臣不介意跟我出去走走吧？”
“好。”
两人从静室出来，一路慢行，温昱面色道真好了许多。云深不知处此时春意正浓，处处幽静，偶有弟子经行，也是不疾不徐，端和有礼。
蓝曦臣缓缓开口:“温氏大典已在近前，我想备份礼，叔父的喜好道是不难，就是不知……”
温昱:“三叔随性，心意到了，他都喜欢。”
蓝曦臣颔首:“如此道是容易许多。”
途径的弟子朝蓝曦臣见礼，不觉多看了温昱两眼，又忙低头去了。
蓝曦臣:“打算何时返回大越？”
温昱:“你知道了？”
蓝曦臣:“国不可一日无君。虽有朝臣辅佐，总还得有个主事之人，你在蓝氏逗留多时，想必朝中催的紧。”
温昱淡淡道:“催了多次，我都压着。这一回朝，下次再来不知是何时。”
人轻叹，蓝曦臣也有些感慨:“大越礼仪之邦，自有规矩仪礼束缚，不比玄门自由。你又居上位，肩负教导幼主之责，在大越威望极重，正所谓上行下效，行走坐卧都得端正自持。”
温昱:“曦臣知我。”
蓝曦臣看看他:“非是知你，不过感同身受罢了。”
温昱:“曦臣自小便受仪礼规束，行走坐卧早已刻入骨血。我不过是陡然入了其间，阴差阳错而已。”
蓝曦臣:“或许这就是所谓缘？既入了这阴差阳错，只恐便要牵绊一生了。”
蓝曦臣说完，嘴唇紧阖，似是想起什么难以释怀之事。
温昱怅然:“或许，我是个贪心的人。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抓在自己手里，总不肯做一个选择。我想将忘机带去越京定居，可他太过单纯，我担心他应付不来。可若将他禁锢在王府里，对他何其残忍？”
蓝曦臣想了想道:“其实如今这样或许是最好的局面。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麻烦都会接踵而至。你安身大越，府中该添的乃是精明能干的当家主母，如何会是忘机呢？”
温昱笑笑:“所幸朝中还无人逼得了我，都只好言劝我打算一二。况且还有幼主，我独身一人也能免不少麻烦。”
蓝曦臣看看他:“若真要还朝，你打算如何？”
温昱摇头:“不知。”
蓝曦臣看向远处，目光深邃:“那便将他留在此处，你时常回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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