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一百一十四）

天气晴好，阳光明媚。蓝湛在房里看书，温昱隔三差五会给他买些书，虽说不比蓝氏藏书阁的内容博大精深，却也算得珍品。温昱照例一早就出去了，说是要去一趟崇山书院。午后天上突然开始落雨，新修缮的屋顶不知怎的突然塌了，别院下人跑来找温昱，可温昱不在，他们只好找蓝湛。

“公子，前院屋顶塌了一片，你看是现在找人修缮，还是等殿下回来再说？”

蓝湛去看了一眼，果然损毁的厉害。这还是当时他教训上门找麻烦的韦斯祁一剑削下来的。

“雨停再说。”他立马做了这个决定，总不能让人冒着大雨修屋顶。

“公子，这么大雨，也不知殿下去了何处？需不需要着人给殿下送伞？”

雨势越来越大，丝毫也没有注雨的趋势。

蓝湛转身回去找了把伞就出门了。

雨下的密，街上的人也都是行色匆匆，蓝湛径自往城外去，不过刚转过街角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身旁还有一人与他并排走着。蓝湛看到他看过来，不过似乎隔得太远，温昱并没注意到他，而是直接跟人进了旁边一个朱漆红楼。

蓝湛脚下顿了顿，继而走过去。他抬头看了一眼上方同样以朱漆漆成的大匾——明月阁。

他举着伞踩着被雨淋湿的红毯走进去，比起外面，里面果然一派温暖祥和。

没有他想象的那般乌烟瘴气，反而处处井井有条。

蓝湛一进门，就有不少男的女的的眼光落在他身上，男的多是侧目，女的多是含羞。老妈妈也热情似火的跑过来招呼他:“公子，你是听曲儿啊还是饮酒？我们这里的姑娘……”

蓝湛四下扫了一眼，没看见他要找的人。沉默了几秒，他开口问:“这里，是不是有一位唤作红月的姑娘？”

老妈妈掩面大笑:“我说公子，那红月可是我们这明月阁的台柱子。你要是找她，那可不巧。”

蓝湛学着从前温昱进仙客来居的模样，从身上掏了银子递过去:“见一面就行。”

蓝湛沿着红木楼梯走到二楼，老妈妈跟他说，上去左手天字一号房就是红月的房间。不过还不等他走近，就听见房里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红月姑娘当真琴艺不俗，这首《平沙落雁》果然如同天籁。”

“谢公子谬赞。”

又听见有人道:“红月姑娘，你可知我身边这位朋友还给你做过一首诗？”

“小女子不知。”

“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闻罢，房内众人齐声称妙。

“景鸿的文采那可是连董崇董老先生都叹服，区区一首诗算什么？景鸿，不如你今日再为红月姑娘即兴一首，让大家开开眼界，如何？”

“这……”

旁边的人不停起哄:“景鸿，来嘛。夸一夸咱们红月姑娘，大家说是不是？”

“我觉得我们红月姑娘最妙的就是腰肢轻盈，如风扶柳，令我等神魂相倾。就夸腰，大家说好不好？”

“……”

房内起哄声调笑声此起彼伏。

“那我试试。”

“我等洗耳恭听。”

少顷，只听见温昱道:“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春。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柳腰身。”

话落，满屋喝彩。

“好！好一个人人道，好腰身。哈哈哈，景鸿不愧才高八斗……”

满屋都笑，温昱的声音若有若无的叠在里面。

蓝湛立在门外，手上的雨伞已经滴了一地水，老妈妈看他立在跟前一动不动，催了一句:“别愣着了，你就从门缝里看一眼。这点银子，就够饱个眼福，你听见……”

话没说完，蓝湛一把就将房门推开，一股冷风迫入，房内四周的帷幔四散飘飞。

“哪个不长眼的？敢打扰小爷的兴致？”

老妈妈连连赔礼，蓝湛却径自走进来看着坐在主位上的温昱:“跟我回去。”

旁边有人正要骂人，不过有眼力见的立马就将那人按住，其他人也都心照不宣的看着两人。

温昱看看蓝湛，脸上挤出一丝不自然的笑意:“坐，一起玩。”

蓝湛重复了一遍:“跟我回去。”

温昱没答。

旁边有人玩笑道:“景鸿，这位是谁啊？这模样可不比咱们越京城头牌差啊。”

蓝湛一个眼神斜睨过去，那人顿时闭了嘴。

有人又道:“这位兄台的穿着我道是好像在哪见过，嗯……兄台如何称呼？”见人不应，那人细细打量之后，又问了句，“你是姓蓝吗？”

温昱道:“他姓赵，叫赵源，是我的义弟。”

蓝湛看着他，不禁捏紧了手上的避尘剑。

“姓赵啊？我看他的装束，道是有些像姑苏蓝氏的人？诶，姑苏蓝氏你们知道吧？就是一个跟邪祟打交道的玄门家族，听说那些姓蓝的清高的很，一直不肯受朝廷招揽，我看他们就是敬酒……”

“阿源只是个寻常江湖人士，家中无甚亲人，因着侠义仁厚，有些身手，所以一直跟着我。诸位就莫要打趣了。”

众人点点头，有人起身走过来将蓝湛肩头一拍:“原来是这样，既然是景鸿的义弟，那也就是我们的义弟。放心，以后在这越京城，哥哥罩你啊，哈哈……”

蓝湛脸色愈沉，这时温昱起身走过来将那人的手拿开:“时辰也不早了，今日就到此处。”

“诶，你这是要跑啊？不是说好今夜不醉不归？”

温昱笑道:“来日方长嘛。”

众人这才作罢。从明月阁出来，雨已经停了，蓝湛转出来便往前去，走了一路也不见人追上来，待他再回头去看，温昱又不知去了何处。

接下来几日，温昱都没有离开别院，但两人却很少凑到一起。温昱在前院看下人们修缮屋顶，蓝湛在后院抚琴。弹的恰是《平沙落雁》，不过听来却刺耳至极。

“殿下，”连弹三日，连下人都受不住这琴声，捂着耳朵过来求饶，“赵公子这两日是怎么了？”

“没事。他在练习琴艺。”

“之前我听赵公子琴艺挺好的，怎么这两日……”

温昱:“这首曲子难。”

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