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九十八）

三宝掌灯进来，看见皇后送来的药膳还剩半盅。他看了看盛景承，走过去将盖子盖上放到远处。

“今天他在做什么？”人头也没抬，眼光依旧在手中的折子上。

“回圣上……”自从温昱回来，三宝每天都会按时跟他报告温昱的行踪，“殿下今夜去了韦家公子的接风宴。去的人不少，董老的公子还有沈大人的长子都去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年轻人的宴会，定然热闹。”盛景承口里说着，脸上却无半分赞赏之意，“朕久居深宫，也不知如今越京城里都兴些什么玩法？”

三宝面有难色，没有多言，可盛景承偏要他说给他听。

“饮酒作乐，歌舞助兴总是少不了的。”三宝缓缓说着，瞧人脸色并无缓和，他只得继续说，“听说春风阁犹以男色著称，个个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专门侍候达官显贵，是城中公子哥最喜欢的去处。今夜接风宴便设在此处……”

也看不出人的喜怒，三宝回完话又补了一句:“殿下一向洁身自好，董公子也是心性纯良的益友，他们二人当不会逗留太久。”

盛景承捏着折子，面无表情的翻了一面:“他逗留与否跟朕有什么关系，如今的韦家巴不得把最好的都送到他面前，难道还会害他？就算是男妓，肯定也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叫他永生难忘。”

折子被摔到旁边，盛景承又拿了另一本，看了几眼，也不知所奏何事，惹得他将这本折子直接扔到地上，三宝去捡起来，默默给人放到手边:“圣上息怒，一切以大局为重。殿下不识人心，难免受人迷惑，如今又是紧要关头，万不能有差池啊。”

盛景承稍稍平息了怒火，双目沉寂:“皇后那里去回话，就说朕今夜有折子还没看完，不过去了。”

“是。”

“让那个人过来伺候。”

三宝忧心忡忡:“圣上，你已连召数日，恐身子……，要不……要不今夜还是算了……”

盛景承看了他一眼，三宝应了声是还是退了出去。

从春风阁出来，董长赋追了一路才将温昱撵上。

见人脸色不好，他只好并排跟人走着:“景鸿，你怎么刚来就要走？斯铭还说要介绍人给你认识。我觉得你认识认识这些世家子弟也好，你现在在朝堂总不能不跟人打交道……”

“那些不是世家子弟。”

董长赋诧异:“不是？斯铭不是说那些都是越京有头有脸的公子哥吗？”

“不是。”

董长赋纳闷:“你怎么知道不是？你不是没见过他们？”

温昱不答，董长赋却一路都在纠结这个问题。

“总归不是就对了。”

董长赋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温昱道:“替我谢过韦斯铭好意，只是从前我跟他交情就不深，这次回来也未有长留打算，让他不用在我身上花心思。”

董长赋的脑筋有些不够用:“景鸿……”

“还有那副山河图，让他另请高明。”

“你不打算给他画了？我还跟我爹说，等你画好之后第一个拿给他欣赏呢。”

温昱眼光莫名的看着他:“董老？”

“对啊，我爹不是最喜欢你的山水画吗？他知道韦斯铭请你画山河图，别提多欢喜了……”

温昱眼光越发沉凝，看向董长赋的神色也有些捉摸不透。

董长赋不知他何意，伸手在他跟前晃了晃:“景鸿，你怎么了？”

“师兄，”温昱看着他突然笑了笑。

“有事说事，你笑什么？看着怪瘆人的。”

温昱道:“我记得你脖子上有块上好的墨玉，能不能借我把玩几日？”

董长赋一脸迷惑:“把玩？那是我家传之物，你……”

“借我。”温昱伸手就去摘。

“别动我怕痒，我给你摘。你真是……”人说着就将脖子上的墨玉坠子取给他，“拿去。”

温昱看了看，随手揣进怀里:“多谢。”

“景鸿，你……”

一抬眼，温昱瞧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转过街角，他抬脚就朝人去了:“师兄早些回去吧，我先走了。”

“景鸿，你小心点，别把我坠子弄……”

温昱已经消失在转角处。

“……坏了，那可是我家传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