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五十二）

虞紫鸢就要发作:“你……”

“这也算得白桦山独有之风物。温宁。”

众人还没明白过来，就见温宁执一梨花木托盘走过来，盘中置有杏花数十枚，分列而排，朵朵完整，色泽正好。

“公子……”温宁抬眼看了看江氏的人，畏畏缩缩的没有丝毫底气。

“拿给其他仙首。”

“……是。”

温宁捧着托盘走向离江氏最近的金氏骑阵跟前，金光善看了一眼，看着温昱问道:“这是何意？”

温昱道:“此番诸位受邀来此春猎，温氏特意为各位仙首备此薄礼。金宗主，请。”

金光善不屑道:“薄礼？一朵杏花？”

温若寒也不知温昱何意，但见金光善如此态度，顿生不悦。

江枫眠此时已经明白温昱的用意，就要伸手将他掌中的杏花接过来，金光善却道:“你说是温氏置礼，可有凭证？阁下虽着温氏家族服在温氏行走，可我等均不识得你。本宗主奉劝阁下一句，莫要自作聪明。”

温若寒就要出言，却听见温昱道:“金宗主知温昱着温氏家族服，在温氏行走即可，道也不必识得我。”

“……”金光善一时语塞，不过立马又有人道:“据我所知，这白桦山育有百花，像这海棠、紫玉兰也开的不少，不知温公子为何独赠我们杏花阿？”

“是啊，这杏花色白，花期寥寥，就算有几分姿态，拿它当礼，未免也太不吉利了。”

“你们说，温氏是不是故意选这杏花？”

“温氏突然办这春猎，指不定是有什么缘故……”

“……”

议论一开，江枫眠一时也无言相助。

方才骑阵入场，众人皆见百花飘落，为何独选杏花？看这阵势，这理由似乎无论如何说，都有些左右为难。

温若寒看着这一幕，面色沉凝，此番连温若凌的神情也严肃了几分。

他猜到温昱不会损江厌离的名节，可这绕一大圈，似乎将他自己绕进了一个更大的圈子里。

“都说是薄礼了，”这时，魏无羡接过话嘟哝了一句，“还如此计较作甚？难不成还指着这托盘里放金镶玉啊？”

有人抓住此事不放:“为何非得是杏花？这漫山遍野都是春花，为何温公子单单挑这杏花做礼？”

“杏花怎么了？好看不行吗？”

江澄拽了他一把:“魏无羡，你闭嘴。”

魏无羡自顾自道:“本来就是，江澄，我看他们就是存心找麻烦，这若是换成别的花，他们也有无数个为什么。”

有人立马澄清:“魏公子可别胡说，我们并非找温公子麻烦，只是有些疑惑罢了。不过，看魏公子与温公子私交甚好，魏公子若知道缘故，告诉我们也无妨。”

“对啊对啊，更何况，这温公子可是第一个将这薄礼送予江氏，送予江宗主，想来江宗主与温公子定然也……”

一听此话，虞紫鸢当即便忍不住喝道:“你休得胡说，什么薄礼，我江氏才……”

温昱目色微沉，当即开口打断她:“海棠、玉兰之流，可以悦目。徒有春花，而无秋实，匹诸浮伪，盖不足存。杏花虽微，其实繁硕。天地成造，有始有终。诸位以为，这个理由，够吗？”

字字沉稳，一字一顿。

声音虽不大，气势却有乌云压城之感。

满场寂静，竟无一人出一言以复。

片刻之后，见无人答话，温昱又道:“下山途中，温氏还为诸位备了杏花雨露解乏。”

“杏花雨露？”好酒的魏无羡第一个跳起来，“是那个号称绝世佳酿的杏花雨露？”

温昱看着他笑了一下:“秘密。”

广场上登时也沸腾起来，似乎比之方才刁难温昱更显热络。

一旁的聂明玦不明白这些人在激动什么，便问了一句:“什么杏花雨露？是茶还是酒？”

距离不远的蓝曦臣缓缓道:“是种酒。书中有载，说此酒以杏花之露酿制，甘香无比，回味无穷，数百年来一直高居名酒榜第一。曾有传言说，酒中仙黎鸿黎老先生有幸尝过一滴，竟甘心为之抛弃万贯家财，以得畅饮，但一直都未能如愿，最终含恨而去。”

聂明玦十分不能理解这种事情，当即道:“一口酒而已，还叫人如痴如魔了？”

“曦臣所知不过书中得来，也不可尽信。不过……”

“不过什么？”

“此酒被称为绝世好酒，想必定有过人之处。多少人终其一生都在寻访此酒，奈何却终不得愿。”

聂明玦嗤之以鼻:“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做些别的。”

蓝曦臣浅笑:“各有所愿，各有所求罢了。”

这时，温昱又道:“不过，我道觉得这杏花雨露还是换成杏花白才好。”

那杏花白不过寻常酒，有人便不解:“这是为何？”

温昱嘴角轻勾:“因为牛嚼牡丹、焚琴煮鹤的场面，着实不雅。”

“……”

继而，温昱朝江枫眠微微颔首，领着温宁转身离去。

蓝曦臣见状，无奈莞尔。

聂明玦问他:“曦臣为何发笑？”

蓝曦臣摇摇头，视线却追着温昱，直至他与温宁消失在进山入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