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姑苏蓝氏,云深不知处。
浮云缭绕,林木葱郁,楼阁掩映其间,处处一派寂静清幽,唯独兰室方向传来些许声音……
“兰陵金氏金子轩拜见先生。”
“先生弥纶太虚不屑俗物,家父特意为先生广寻天下之经典,编就河洛经世书一套,并用金线编成,还望先生不弃。”
……
“清河聂氏聂怀桑拜见先生。”
“怀桑代聂氏向先生进献紫砂丹鼎一尊……”
稍时,就听见有不速之客闯进兰室打断了拜礼。
“二公子,不好了,”一名蓝氏弟子疾步进门,“温晁带人强闯山门,这会儿已经奔兰室去了。”
屋内的人稍一思索,阖上面前的书,起身便朝兰室而来。还未到跟前,就听见屋内传出暴喝之声:“好!好!魏无羡是吧?你们蓝氏包庇他,是欺我温晁,欺我温氏没人吗?”
身后的蓝氏弟子听见这动静,不由得担忧道:“二公子,这温氏此番来势汹汹,只恐是要给我蓝氏一个下马威。”
蓝湛面色如常,并未应声。
“来人呐!先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
“谁惹我们阿晁生气了?”耳畔突如其来响起一个声音。
蓝湛脚下不由的一顿,身后的蓝氏弟子随即停住脚步:“二……二公子?”
而此时,众目睽睽之下,兰室门口进来一行人。
为首之人年纪轻轻,不过二十上下,生的剑眉星目,身姿挺拔、五官英朗不说,骨相更是一等一的上上佳。
一身招摇艳丽的炎阳纹烈焰袍在温晁身上显得俗气至极,可在此人身上,却愣是叫他穿出几分温润清雅的气质。
就连一贯以相貌见长的诸世家公子,心头也暗暗惊叹。
旁边魏无羡低声问了一句:“这人是谁啊?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
聂怀桑摇摇头,也轻声道:“不知道啊,没听说温氏有这号人啊。”
“他好像是温氏大公子——温昱温盛明。”一个低低的声音传来,旁边的人都忍不住拉长耳朵去听,侍立在聂怀桑身侧的副使也不禁偷偷抬眼去瞧那人。
魏无羡问那怯怯的修士:“不对啊,温氏大公子不是温旭吗?”
那修士张了张嘴巴,又刻意将声音压低了三分:“温旭大公子是庶长子,这位……是温氏嫡长子。”
众人恍然大悟。
温晁见人来此,似还有几分诧异,不过还是迎了过来:“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养伤?我告诉你,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最好别坏我的事,不然……”
那人道:“我又不抢你功劳。”
温晁连忙拒绝:“我自己能摆平,不要你多管闲事,你给我……”
“我是路过而已,瞧见山下有你的人就上来看一眼。阿晁也是来听学?那感情好,这里有你同龄之人,日后你与他们在此求学,不仅能交朋结友,还能彼此进益,实在甚好。”
魏无羡忍不住低声道:“跟温晁彼此进益?学他什么?学他不学无术,蛮横无脑?笑话。”
江澄瞪了他一眼。
温晁一眼看过来:“魏无羡!你别以为我没听见!我……”
温晁就要朝魏无羡去,温昱却抬脚往前走,刚好挡了温晁的路。
“这套经书道是精致,”他走上前端详了一番金子轩进献的那套河洛经世书,由衷赞了一句,“敢问是金氏拜礼么?”
见人问起,旁边金子轩答了一句:“正是我金氏拜礼。温公子有何见教?”
“要编制这样的经书怕是要费不少心思,温氏从前也着人攒了几次,不过后来都不了了之, 实在遗憾。这回回去,定要让他们再攒一次才是。”
一旁的温晁一脸不屑道:“不就一本破……”
未待说完,温昱又看向一旁的聂氏拜礼道:“这只紫砂丹鼎古朴庄重,一看便知不是俗物。不知可有出处?”
聂怀桑怔了一下,一时紧张竟忘了该如何答话,道是旁边的副使接过话道:“回温公子,这只紫砂丹鼎出自秀水,曾是董崇老先生的爱物。此番二公子来此求学,宗主特意交代将此物进献给蓝先生。”
温昱点点头:“传闻秀水张氏最擅此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难怪当初鸿儒大家董崇老先生格外推崇。”说着,他又看了看聂怀桑,笑笑道,“人都说聂宗主专注修行,不事风雅,今日可知此言有虚啊。”
聂怀桑眨了下眼睛,道也没多说什么。
温晁走过来正要说什么:“你……”
温昱却问他:“阿晁,你的拜礼呢?”
温晁觉得好笑:“拜礼?什么拜礼?”
众人都看着他二人。
“既来听学,岂能第一日便失了礼数?无论如何,拜礼是不能少的。”
温晁道:“我又不是来求学,为何要带拜礼?”
温昱看着他道:“既非求学,那你还立在这做什么?”
“我……”
魏无羡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二人,同江澄嘀咕道:“诶,我说这俩人不会不对付吧?”
江澄暗暗掐了他一把:“闭嘴,关你屁事。”
魏无羡觉得江澄没劲,便朝聂怀桑挑了一下眉毛,两人心领神会的露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这时,温昱又道:“若无拜礼,可是要被赶出学堂的。阿晁,这在温氏族学需得兄长来将你领走,在蓝氏,莫不是还要兄长来领你?”
“你……”
“我也并非日日有空,更非时时只等你被先生扫地出门再带你回去。你还要为兄替你收拾多少烂摊子?”
被温昱当场揭短,温晁登时恼羞成怒,可看着温昱竟不敢发作,只好将愤恨的眼光朝其他人身上扫了一圈,撂了句狠话:“你……你们给我等着!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