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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循迹 1

龙隐修真

“天上曲曲弯弯是银河,地上弯弯曲曲是运河,隋炀皇帝要把那花花绿绿琼花看,结果着么绿绿花花万里江山却叫别人坐。”

正如山歌所唱,眼前这条长长阔阔大河,上起京师下达杭州,曲曲弯弯弯弯曲曲,便是天下闻名之大运河了。村间炊烟起,树头归鸟噪,正是日下黄昏时。河口水阔处一舟飞桨而来,但到两岸泊船水面窄处,旋又收回桨去减下速度,舫船转而不徐不缓,单橹摇将过来。

船头二人傲然而立,便帽青衣平常打扮,实是那官家人物朗儿,回头朝向舱室禀告声:“爷,这却是到了寒山寺了。”“喔,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苏州也就近了。”

老者朝外略微一观,依旧盘坐舱内,面前低低一案,牛肉豆干几碟,自把盏浅饮。

“爷,这寒山寺大大的有名,若有空闲,倒要上去好好的观它一观。”

那船近寺来,正过一高高大桥,桥上题字:江村桥。

“是了,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这桥便是江桥了,而那边过就是枫桥,也就是张继这《枫桥夜泊》的由来了。”

老者不由些卖弄起学问来。

“是,爷,您老博古通今,小的们是大大的不及。”

眼见桥寺过了,朗儿也回坐舱来,勤着捧起烫壶,帮那酒盅斟满,口中又道:“爷,这酒吃来味道还好?”老者半口一口,眼见品出味来:“好,这家酿酒啊,烫上一烫大致温了,喝下实是暖胃的。”“是,上回在登雅楼上爷就喝的好,小的便存下心了,回头就将那店里的十几坛全数取了,留待今后日长着,爷还可以慢慢喝来。”“嗯,我的儿,算你孝敬的好,确是会称爷的意。”

这般一老一少对答,身后寒山寺内暮钟适时鸣起,嗡嗡连声应天震地,顺着荡荡河道远送一路。寺钟听下,老者愈是徒生感慨:“那庙里作和尚的,自绝了人欲,自断了亲缘,一味清心寡欲,是为出世之僧。我等虽说无有吃斋念佛,只在个俗世里混着,却也被迫着断了根本,绝了子嗣生息,实在也跟个和尚无异了,是为入世之僧呀。”

抿下一口酒,老者再道:“只是出家人无羁无绊,敲敲木鱼撞撞钟,过来多是闲散。而我等在家出家之人,却是扛着个破身子,朝也赶来夜也忙的,只为听命于人,奔波俗累无稍息,当牛作马差也不多,全无半点松快可言。”“爷,您说的是。”

朗儿只管添酒,再无可多言。

“你啊,还年少着呢,但到了我这年岁份上,望前无所望,瞧后无所瞧的,才叫做人生存世两茫茫呢。”老者如此一叹,眼角不禁生出些涩来,喃喃念道:“生而为人难为人,人上之人难为人,实实枉为活作人也。”

这老者非是别人,正是朝廷官拜二品,大太监曾禾是也,江南镇守一手执掌,总督明房阴房两局。这明房阴房也非作他用,实为江南行省总监,豁下几千锦带乌衣太监,明察上府下县官言吏行,阴访贩夫走卒街闻巷议,上陈民情下达天意,以充皇廷之耳目喉舌。这曾禾本是大有来头,早年间为当今万岁贴身长随,陪王伴驾至为亲信,故此铁腕掌权便得为所欲为。这曾公公面和心狠手辣,明房阴房捏人生死于一线,官绅贵戚无不闻风丧胆,官面或称两界菩萨,江湖或称两界阎罗,实为活命菩萨夺命阎罗集于一身。

此时这曾公公简衣便靴,气色寻常态度温和,旁人看来只当作一平朴老者,万不敢与那抽人筋剥人皮吃人阎罗相详。

酒盅深来面热耳烫,吃酒之人兴高了,起身出舱背手而立,舟缓而岸徐,天昏地浑一切模糊之间,不觉低声再作一吟:“吾乃尘中人,出世觅仙履;

奈何云端处,原归尘中尘。”

远远苏州城郭隐隐在望了,巍巍然高大伟岸气势,南北向迤逦伸展,漫长不见首尾。这苏州城本是前朝反王庄四程巢都,城四向总设闾、胥、盘、蔚、娄、齐六座城门,六门之外再筑有瓮城,六门之中除去胥门,又各修有水门,方便船只水路进出。前后十数年苦心经营,深挖壕高筑墙,高上加高厚上加厚,直将一圈城防修筑的如同铜墙铁壁一般。

朗儿陪伴身侧,四转下来指点:“爷,这河便是胥江了,正对那边便是胥山,这边朝向去的便是胥门了。”曾公公两下环顾,也道:“嗯,这胥门之胥就是人们多讲的春秋伍员伍子胥了,照直说来,这苏州城还是伍员奉了吴王阖闾之命初创建成,却是那苏州人的老祖呢。”“是了,爷说的是。”“水乡尽天卫,叹息为吴君;

谋士伏剑死,至今悲所闻。”

曾公公不禁诗吟,接着道:“这伍子胥帮着吴国破了楚国败了越国,正是百战百胜之功绩啊,最后也不免遭吴王夫差一剑赐死,也正所谓敌国破谋臣亡啊。”

朗儿适时也来凑上一嘴:“听人说是伍子胥死后,那人头就悬于这胥门之上,后来眼看着别国打进城去,灭了那吴国的。”“乡间乡语尔,却是作不的真的,那吴王夫差为越王所杀,临死之前用块白巾盖住脸面,言称去到地下无颜再见伍子胥,却是史书上写着的。”

从来说古道今,曾公公侃侃而谈:“这便是有名的吴越相争了,那越王就是那卧薪尝胆的勾践,起始国家先被吴王夫差给破了,勾践去到吴国做了奴隶。夫差不听伍子胥良言相劝,及早将勾践杀了,反而赐死了伍员。正是养虎遗患哪,而后越国大臣范蠡以美女西施换回了勾践,从此后卧薪尝胆秣马厉兵,最后反将吴国给灭了。”“是了,那吴王夫差是没脸再见伍子胥了。”

朗儿一旁应着便是。

“伍胥既伏剑,范蠡亦乘舟;

歌竟鼓楫去,三江多客愁。”

曾公公再作诗吟,又道:“那范蠡相助越王破了吴国,连忙就乘船隐退了,临逃走之前相告宰相文仲,说那勾践长项鹰嘴,只可共患难,不可同享乐,难免落的伍子胥下场。结果文仲不信,最后难免被勾践所杀,说来实在可笑,那文仲被赐死所用之剑,正是伍子胥当年自刎之剑呀。”“是了,还是那范蠡有先见之明啊。”“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哪朝哪代不是?敌国破时,便是谋臣亡日也。”

船摇去处,苏州城愈加逼近了,曾公公抬手指点:“当年先皇平定江南半壁,攻克反王庄四程这苏州城正是最后一仗,也是大大出了位英雄的。当初苏州城围困下来,先皇命着六门八方分路齐攻,这管攻胥门的便是诚王胡允隆,万千人马昼夜不停攻城不止,这胥门又因少了道水门呼应,历来最是城楼加固,看着易守难攻。其他各门各面也是旷日持久攻攻不克,眼见苏州城围了又围困了又困,死伤无数耗力无数,却是几月都攻占不下来。”“哪后来不知如何设法?”朗儿听来也觉新鲜。

“便是诚王部下有位方谋事,首先设法在胥门之外挖泥堆土更筑一城,板筑的甚至高过城门楼墙,居高临下箭矢枪炮,直打的守军只有招架之功。如此积日累月疲敌之计,最后再有一位白将军云梯飞架直击,率领数十部下,一律手持大锤大斧,上去城楼与敌近战相搏,一举打开了胥门。苏州城由此一破全破,那反王庄四程也被活捉,随后押去老京城里砍了脑袋。”“如此英雄人物,小的以前却是从未听说,那方谋事是谁人,白将军又是谁人?”“方谋事方谋事;

白将军白将军。

此为当年军中盛传谚语,说那方谋事方才谋事,白将军已然白白将取了敌军,这一文一武大智大勇,那是大大闻名一时啊。”

说英雄道英雄,曾公公话说兴来:“那姑苏城外寒山寺,正因了张继《枫桥夜泊》一诗成名天下。而那雷锤电斧白魁将军,也是因了胥门一战成名。那白将军当时不过二十岁上年纪,较之老夫尚要年少几岁呢,却已是立下了先皇亲赐的破城第一功,真是一战成名天下知啊。""这白将军一战打下苏州城,爷可是亲眼见识了的?"朗儿大大倾羡了。

“说来可惜了,那时你爷正长随着万岁爷进驻江北,准备着伐北呢,却是无缘亲眼见着。不过转年攻取扬州城,我随着万岁爷奉着先皇之命前去犒赏三军,便是亲见了那白将军的,还有那人称铁笔神算的方谋事。”

曾公公话说至此,面色为之一沉,道:“朗儿,你可知这方谋事却是谁人?”“啊?”朗儿必是一无头绪。

曾公公一字一顿道,“方字头上加多个户字,便是那龙隐镇上教馆里的房先生了。”

朗儿大感意外:“啊?果真是么?他如何会落到此地?”曾公公不觉轻笑:“不是说敌国破谋臣亡么,那诚王胡允隆,早年间就自请着解了甲,去老京城西山替先皇修陵去了,最后还不免莫名一死。这方钦安相比之下,不过是个喽罗角色,随主荣辱得失,至今还能够身首保全,已然属于万幸了。”“那白将军呢?却是如何下场?”“他啊,可就惨绝了,破扬州随后两年太原一战中,孤军突袭陷入敌阵之中,结果为北军所掳,挑筋割脉弃尸于阵前。据传正因着白将军攻城掠地至为闻名,那北军大将赫尔哲手段甚为毒辣,为对白将军竭尽羞辱,甚至是将他宫刑了的。”

曾公公话说间便是不忍,缓缓再道:“一位喧赫名将,头上独独顶了个红缨金盔,赤身裸体血肉模糊,死狗般被弃于万千人众之前,那是何等凄惨场景也。”“这个么,倒真个惨的很哪。”

朗儿也不禁凉气倒吸来。

“好在那赫尔哲也是不得好死,终究被那方钦安给拿下了,最后也是开膛剖肚,心肝生烤了叫人吞吃。”话说至此人尽默然,曾公公半晌再道:“故人江海别,几度隔山川;

乍见翻疑梦,相悲各问年。

这故人相见啊,方谋事已然成了房先生,真正恍然隔世,如同做梦一般。道是物是人非,铁笔神算那剑劈刀砍大字依然,不曾想见面却是要干戈相向了,物是人非,真正叫物是人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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