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土

从水中出来，Frisk的视觉有些模糊，听觉也变得迟钝，自己所处世界上的一切都开始透露出不真实的虚幻之感。

　　她隐隐感觉到自己被扶到了长椅上，凌乱的知觉变得更加飘然不定起来。

　　一片片的回音花在她眼里浓缩成蓝色的海洋，飘忽四周。声音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压了下去，世界的轮廓已经无法分辨……

　　一只有力的手猛地扶上了她的肩膀。

Undyne喂，小鬼！

Frisk！！！

　　Frisk被吓了一跳，抬头的看去一刹那间，所有的感知器官都回到了最初的岗位，重新开始运作。

Undyne你怎么样了？

　　重影的轮廓交叠在一起，隔着滴水的刘海，Undyne的脸清晰的呈现在她眼前。

Frisk…………

　　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看向了不远处，Sans正和Alphys在交谈着什么。Sans脸上的“招牌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霾般的忧患之情。

Frisk我没事。

　　Frisk垂下眼睑，躲避着Undyne的目光。

　　对方直起身撇了撇嘴。不用想也知道，这次的冒险之路是以失败告终的。

Undyne别难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管成败利钝，起码你尝试过了啊？

　　眼看对方的语调大大咧咧的，好像并没有对她的遭遇产生共情。

Frisk…………

　　嗯。她试过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话虽如此，她该怎么向Asgore交代、向Gaster交代？

　　事已至此，只能放弃了吗……？

　　Undyne刚用无所谓的语气说完一席话，神情顿时又严肃了不少：

Undyne但是你们到底遇到什么东西了？

　　Frisk缄默不语。她并不想把这件事告诉Undyne，但在对方充满压迫感的注视下还是马马虎虎地道出了真相。

Frisk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恶魔。

Undyne…………哈。

　　出她所料的，对方皱起眉头思考着什么，也没继续追问。

　　这时她撇到Sans正朝她走过来，步伐有些沉重。无言的来到她面前，便站住不动了。

FriskSans……我失败了……

　　Frisk没敢抬头，小声嘀咕着，语气里带着一股近乎自暴自弃的失落。

与其说是在向他诉苦，不如说是在自我批判。

　　是她太高估自己了。

　　是她没有意识到『自由』一直都是遥不可及的幻影。璀璨的光芒蒙蔽了她的双眼，让她错以为只要看到了一丝希望就能够一蹴而就。

Sans的确失败了。

　　漠然的语调让她盯紧了置于双膝上的手。遇到这种事，他一定不想继续尝试了吧……反正就连她自己也放弃了……

　　*你的决心动摇了。

　　Sans在她头顶伸出右手，不知表情如何。

　　Frisk半晌无言，已经决定好坦然接受命运，默默等待着对方说出那句：“放弃吧，像我一样。”

Sans…………

　　下一秒。

　　那只白骨组成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Sans但这不是你的错，孩子。

　　Sans的语调完全没有要责怪她的意味，『红心女王』的力量，他们有目共睹。

Sans是‘我们失败了’。

　　还没由得惊喜，对方直接抱住了她，温柔的力道环住她的后背。Frisk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眼泪不慎从眼眶里滑落。

Frisk？

Sans别悲伤了，我们离成功已经很近了。

　　他们成功登录『癫狂国度』，一路摸索到首都，找到了坐落于广场上的宫殿，甚至已经击败了『轮回代码』最终却因『红心女王』的“读档”而功败垂成。

　　这次失败的原因可不能就这么草率的归咎于Frisk。

Sans当然，如果你不打算放弃，我们还可以再继续尝试。

　　Frisk一时间怀疑自己出现幻听了，这种话怎么想也不可能是从这个懒骨头嘴里说出来的。

Frisk真的…………？

　　她仰起头，双眸中明亮的目光看向了对方的脸……还未与其接触便回归了阴沉。

Frisk但是我们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别说杀死‘她’，就连靠近都几乎不可能。

　　『红心女王』的力量甚至让她开始怀疑Gaster根本就是在耍她，那种法力无边的恶魔根本就不是她能对付得来的。

　　也许成神的Asriel才能与之一战。

　　……哦不对，她的力量远比Asriel还要更强。

Sans没关系。

　　Sans摊摊手，闭上一只眼睛笑着。轻快的语调里多了一丝若隐若现的运筹帷幄——至于那是用来安慰她的，还是发自真心，Frisk也不能确定。

Sans我们也可以变得更强。

　　『癫狂国度』。

　　溶洞上方的圆形穹顶完全闭合，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再次降临，『红心女王』的宫殿满载着寒凉的暗流。

　　棕色长发的小女孩在王座上迁思回虑，神色透着与外表极为不符的成熟感。

*Frisk…………

　　——居然能在她的『影之须』下逃脱，还是低估了那两个家伙。

　　无所谓，Frisk只要复活一次，就永远不会再记得在『癫狂国度』——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里发生的一切。到时候，自己的计划照常执行……

　　能替她在地表狩猎的人比比皆是，无穷无尽的灵魂迟早为她所有。

　　……但即便她这么想着，这股不安又是怎么回事呢……？

　　背后，一个一袭铠甲的高大身影缓缓靠近。她感知到了。

*Undyne女王陛下。

　　冷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Undyne您在担心着什么吗？

　　『红心女王』叹了口气，直瞪瞪地看着落地窗外的一片漆黑，仿佛只有她能从那里看到远处的景色。

*Frisk我不知道…Undyne……从‘她’走后，我的不安感反而越来越强烈……她可是会『光之魔法』啊？你说，到底是谁教她的那东西……？

　　Undyne默然两秒，盯向地面道：

*UndyneGaster给了她帮助。陛下，那个魔法也许就是他赋予她的。

*Frisk我不相信一个『黑暗个体』能给她这种力量。

　　她否认道。

　　魔法特质都是本身就多多少少存在于生物体内的，也不排除是因Gaster稍加激发而出……难道那家伙天生就携带着那种力量……？

　　不能因为对方现在的羸弱就轻视对手，她非常明白。遮天蔽日的黑暗才能吞噬光明，而一点光就能点亮黑暗。这对于『红心女王』来说简直是如临大敌。

　　但是只要在这时制造出『宇宙之魂』，这点威胁就可以忽略不计……不仅如此，任何威胁在她面前都可以算作零。

　　——到时候她会是至高无上、无人能敌的最强存在。

*Frisk对了，『智慧之魂』还没找到吗？

　　她问道。

*Undyne红心禁卫军搜刮了这片土地上的任意一处角落，一无所获。目前还在进一步深入搜索。

*Frisk………………

*Frisk好的……我明白了，你先退下吧。

　　她保持着扶额的动作，用余光目送对方离开了宫殿。

　　黑暗巢笼中的空气刹时间凝结如冰。

*Frisk去死吧！！！

　　“砰！！”

　　忽然大吼一声，拳头失控一般狠狠砸在王座的扶手构件上，石头碎裂的微小“咔哒”声从那里传来。她低下头，长发有些凌乱的挡在脑袋四周，脸朝地面。

*Frisk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从发丝下传来，双肩止不住颤抖抽搐着，身体却没有离开王座。

*Frisk…………

　　金色的双眸深处，绽起了什么东西——那是两个深红色的心形纹路。

*Frisk我迟早……会把它找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