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忆04

她凝望站在海牢外的睚眥，眼中看着他，脑海里却是当日他以一抵百，击退鲛鲨一族後，飘飘若仙伫立她眼前，仿佛降世神祗，俊美得如梦似幻，从那时起，她的目光，便再也离不开他。

睚眥“你又在我身上，寻找另一个男人的身影？”

睚眥并不喜欢被当成替代品的感觉，很不舒服。

水媚儿“你…之前有受过伤吗？像是跌了跤，撞伤头脑，或是与谁拚斗，离奇…失去记忆？”

她落坐在海牢中那丛墨绿色海草间，不由自主绞紧它们，带着一丝丝不该有的希冀，想为违背誓约的男人脱罪。

对，他没回来，是因为他身受重伤，还失了片段记忆，而非存心故意——她是这般编织过藉口！

睚眥“不，我不曾受过伤，不曾失去记忆。”

水媚儿（那麽，你的记忆里，为何没有我？）

她想吼出这问题。

水媚儿（你记得自己在鲛人族待过的日子，与族人相识的点滴，代替黑蛟留在那里？你记得有条傻小鲛总爱跟随你身边，找你说话，不管你用多冷多淡的表情也不曾吓退过她？）

水媚儿（你记得当那条傻小鲛向你吐露爱意时，你难得流露出来的惊骇表情有多可爱，惹得小鲛噗哧一笑…）

水媚儿“完全……不曾吗？”

最後，她听到自己平静、没有泄漏恨意的吁叹。

睚眥“完全不曾。”

他自己的武艺，他很清楚，而他自己受过伤与否，他更是明白。

　　原来，不是遗忘，而是不曾留存於心，连偶尔想起也都不配了，是吧？

　　她竟还曾经担心过他的迟返，是出自於不可抗力的阻碍，怕他是在赶来见她的途中受了伤、遇了险，她提心吊胆，她忐忑难安，她急，她慌…殊不知，一切真相明了，无情嘲笑她的愚蠢无知。

那时掉的泪，那时操的心，算什麽呢？

睚眥“你怀疑我是那个欺骗你的男人？”

睚眥总算听懂她为何天外飞来这莫名问句，一股怒意升腾。

水媚儿“是。”

睚眥“我以前不曾见过你，在人界陆路是第一次，我非常肯定，若我见过你，我不可能毫无印象！”

她不是个教人见过即忘的平凡女子，他当时脚踩腾云，由数尺高的云端觑她，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没有漏看。

他根本自头到尾无法将眼神从她身上挪开，她有一股风韵灵秀，吸引他注目，他不曾对一个女子如此凝视，假设他与她不是初次见面，他必定会在第一眼认出她来。

睚眥“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绝对不是。”

他无比笃定，否决她的猜测。

水媚儿“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要找认识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也无所谓了。是你如何，不是你又如何，我无言苛责，亦不再追问孰是孰非，现在想想，或许当初他连名字都是谎言。”

她淡淡轻喃，声调持平。

不闻起伏激动，更无恨意，她只觉得倦累，无论是身体或心灵，她好似驮负太久的沉重巨石，渴望卸下那快要压垮她的无形重量。

她现在全身心只有一个念头：倾覆东海。

睚眥森寒咬牙，字宇冰冷如雪。

睚眥“那家伙到底叫什麽名字？我不介意破例浪费一些时间，把他五花大绑到你面前，任由你泄愤处置！”

若她打人力气不够，他可以代劳，教训那只让她露出心死神情的混帐龟崽子！

水媚儿“睚眥。”

睚眥“嗯？”

他以为眼前美鲛受他打抱不平的怒火所感动，情不自禁地喊出他的名，更以为她准备替那家伙求情，央托他别出手伤害她深爱过的男人。

她若胆敢在此时还帮那家伙说话，他绝对拂袖而去，掉头走人！

藏於卷翘睫儿下的莹莹水瞳，一眨也不眨，目光凝结在他脸上，眸里倒映着他义愤填膺的怒颜。

水媚儿“他说，他叫魏无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