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万年

十三岁正值豆蔻年华，也是九儿好奇心最重的年岁。

这天夜里，一尾美人鱼般的银鲛趁着鲛人岛欢庆鲛人王五百岁生辰之际，偷猫溜了出来。

九儿满怀憧憬上了岸，不曾想，一张笃待已久的大网兜头罩住她。

*

待在睚眦怀中的九儿很安静，只是一直微微的颤抖着，他带着她来到山腰的林子里将她放下来。

睚眦看着怀中的小美人，不知怎地，他觉得心头堵得厉害，却怎么也没法形容这种感觉。

他搂紧她。

睚眦“我不懂…”

水媚儿“不懂什么？”

睚眦“我现下的感觉。”

他抬起头，以指抚过她全身上下的割伤。

睚眦“这感觉是什么？”

他的指尖，在走过她的身体时留下一行行灼烫的热意，九儿伸手摸摸，发觉原本的伤口在他的法力治疗下已愈合收口，凝望着他那双带着迷茫的眼眸，她想了想，觉得自己有必要给这个及时救了自己的男人解答迷津。

水媚儿“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睚眦“嗯。”

水媚儿“是不是觉得…不想让我经历这些？”

她迟疑的拖着音调。

睚眦“这是什么？”

水媚儿“心疼。”

睚眦瞠大双眼。

睚眦“为何我会心疼？”

水媚儿“因你喜欢上我了吧。”

她的眼中泛着淡淡的欢喜。

睚眦“喜欢？”

他一脸错愕，总觉得她在说着就算山无棱、天地合也不可能会发生之事。

九儿在他又开始皱着眉头时，扶正他的脸庞。

水媚儿“你喜不喜欢天上的浮云？”

九儿可没忘记，他可是驾着祥云来到她面前。

睚眦“喜欢。”

水媚儿“喜不喜欢大海？”

记得每回过年，父王都会带她去西海看龙子们比赛谁游得最快最远。

睚眦“喜欢。”

水媚儿“那喜不喜欢我？”

　　他答得很顺当。

睚眦“喜欢。”

水媚儿“瞧，这就是喜欢了。”

她缓缓漾出笑，笑得真心实意，笑得纯粹。

睚眦却不明白她在经历过方才差点被煮食之事后怎还笑得出来，但不可否认的是，眼前的笑的确是他自来到人间历练以来，所见过最美的笑意。

九儿调皮的逗玩睚眦这条傻龙。

水媚儿“记住我这时的笑脸吧，或许往后我就再也没法这么笑了。”

睚眦心房一紧。

睚眦“为何？”

水媚儿“将来，我将会遇见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人，也许我的双手可能会染上血腥也说不定，我更甚者会变得残忍，还会变得麻木，我将再也不能这么温柔了。”

此时的水媚儿那晓得她的这句话在不久的将来会一语成哉。

水媚儿“白龙。”

九儿一手揪着睚眦的衣袖，身子竟然开始大大地颤抖。

睚眦“嗯？”

她眼中盈满了泪水。

水媚儿“我难受…”

睚眦将她按进怀里，聆听着她埋在他胸口的呜咽。

这时的她，感觉就像个女孩了，会害怕、会因差点被食而不知所措。

她不必再勉强自个儿冷静面对那些残忍的遭遇。

她不必那么快就提早长大，一心强迫自个儿成为所有人的期望，她可以不坚强的，她也能就这么待在他怀中放心的流泪。

水媚儿“可以不放开我吗？”

许久之后，当哭声歇了，她窝在他怀中闷闷地问。

睚眦思索片刻。

睚眦“可以。”

水媚儿“可以这样站上一个时辰吗？”

她不想动，更不想走，她还不想回去又当回那个鲛人族未来之星的公主。

睚眦“可以。”

她忍不住抬起头。

水媚儿“站上一宿？”

睚眦“可以。”

睚眦以指拭去九儿眼角的残泪，语气难得的温和纵容。

水媚儿“一辈子呢？”

睚眦想了很久，最后实际道。

睚眦“若你有空的话，可以。”

只怕最先受不住的会是她。

九儿破涕为笑。

水媚儿“我开玩笑的…”

睚眦“可我向来都是认真的。”

相处不久，却深知他龙族性子的九儿，也知道他是认真的。

尽管对于男女情感，他懵懵懂懂、一知半解，可他有颗勇于探索的心。

他永远都是说到做到，并且杀伐果断，比任何人都来得真诚无情。

　　他是真的好奇，真的担心她，真的无所求的将她放在心底纵容，不像他人，总是利用与被利用，虽然他浑身都是冷冰冰的，但他胸口为她而生的这一点暖意，也是真的。

九儿将脸靠在睚眦的胸坎上，感受他久久才一回的呼吸。

韵韵真的是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