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副本
搬至新居的第一年,这里是中原,以前的河南省地区。
因为弱者喜欢集群,强者喜欢争斗,不少人慕名去苏州向他们寻求庇护或要一决高下,最终带了更多希望集群或单纯想杀人的人。
现在,海内的人几乎都聚在南方,河南粮食储量丰富,北部绵延的山丘被以往的农民改成了笨重粗大的“梯田”,正好可以种田。
整理好所有东西,才发觉今天已经是中秋了,根据农时,再过十几天就是收玉米的时候了,等十月再种小麦。
但他们刚来,所以打算十月种小麦,等来年五月再种玉米。
所以接下来的大半个月主要是耕地除草,为他们的第一批小麦准备。
近来,一些太阳能,风能,水能慢慢发挥作用,也算是有了一些电,但像山庄这么偏僻的地方还是没有的,昨天傅闻夺去周围的村子里找了找,开回来一辆拖拉机,唐陌感叹,傅闻夺竟然真的会开。
有了拖拉机就轻松多了,唐陌去年受过很严重的伤,现在虽然好了,但整天嗜睡,麻烦得很。
等唐陌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等洗漱完毕,就见陈姗姗拿着一个底部印着“囍”字和牡丹花的大红盆洗裙子,见他醒了就随口一说:“傅上校和傅闻声下地去了。”
唐陌眯着眼睛看看天,懒懒地“嗯”了一声。
淡金色的阳光倾泻而下,秋天微凉的风掠过天际,铺下漫山翠黄。
站在房檐下,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片面积不算太大的菜地,两天前,他们种下了葱,蒜和菠菜,不知道这些种子还能不能种出来,但今早看来还可以,黄褐色的土垢里零零碎碎地冒出些绿点,虽然很少,但好歹种出了几颗。
“今天是中秋,要不待会儿我们去村子里看看有没有月饼吧。”唐陌蹲在菜地边上突然说。
陈姗姗洗衣服的动作一滞:“11月15地球上线,应该没……唔不过可能会剩几个过期的五仁。”
唐陌没忍住笑:“不过五仁月饼才有过中秋的味道啊。”
陈姗姗撇嘴:“你是真没听到它过期啊。”
等陈姗姗晾上衣服,唐陌也笨拙地给小菜地盖上了地膜,两人一起到空荡荡的村子里找四年前的月饼。
细碎璨然的阳光挤过微蔫但依旧繁盛的叶子,将小径切割成破碎的拼图。荫凉的山间时不时能听到风调戏野草,搭讪清泉的声音。
可惜没有鸟语,没有虫鸣,唐陌有些可惜。
经过近两小时的寻找,他们终于凑齐了五个看上去还没有发霉的月饼,而且确实都是五仁的,也算是满载而归了。
等到了家,傅闻夺和傅闻声已经回来了,下午三点左右,唐陌又开始瞌睡,正好四人一致同意午休,他就顺势挂在傅闻夺身上睡着了。
受伤之前,唐陌从来没有睡得这么沉过,这次搬家也有很大原因是唐陌的嗜睡。
傅闻夺揽着他的腰背,将他揉进自己怀里。唐陌睡着的时候很乖,他挣了挣,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便不动了。
傅闻夺没睡,他们来这里没多久,要轮班看守才行。
午后斜射的阳光落入杯中没喝完的清水,又悄悄在侧墙上搅出一朵温暖可爱的光斑。围房的篱笆外正有几朵月季在叫嚣着用芬芳侵略木屋。耳边是爱人缓慢平稳的呼吸声,柔软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服轻轻挠着他的心。
……
不到一个小时,陈姗姗醒了,她很自然地接过傅闻夺的任务,还带着稀里糊涂的傅闻声离开了。
傅闻夺松了口气,终于抱着唐陌躺下了。
下午六点,傅闻夺睡得还算安稳,天色有些晚了,唐陌也不情不愿地醒了,坐起身把额头抵在他的肩上睡。
他们的木屋暂时还没有电,只能趁天空还没有完全变黑的时候去找个开阔的地方赏月。
两个小朋友已经等不及了,傅闻声抱着五个月饼珍惜得不得了,傅闻夺则拉着浑浑噩噩的唐陌往山顶走。
四人行进在寂静的山间,唐陌被凉夜刺得瞬间清醒,傅闻夺顺势将走之前拿上的外套披在他身上。
山顶视野开阔,那是一片独属于矮草的天地,夜空深邃幽暗,沁着透人心脾的凉,几颗看不透彻的星星在天边点缀着,像黑天鹅翅膀上随着动作不时爆出光芒的澄着莹亮的水珠。然而真正的皎洁不是水珠的光辉,而是下午那朵被清水搅进墙壁的光斑,就像……现在这个被搅进浩瀚宇宙的唯一的清泉。
傅闻声激动地叫:“我感觉上次看见这么圆的月亮都是前世了!”
陈姗姗忍不住笑,催他拿月饼。
四人随意坐在地上,唐陌接过一个月饼,上面是一片繁杂的满是古风的条纹,条纹中间是长方形的格子,里面写着“伍仁”。
傅小弟惊恐万分:“都是五仁!?”
傅闻夺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小朋友瞬间变成鹌鹑,默默低头开始啃。
唐陌抬头看着月亮,抬手咬了一口月饼。
真的很硬很硬,四年的时间太长,不适合保质期只有120天的月饼。
发霉的味道顺着口腔直冲鼻尖,劣质的甜腻与猛然突袭的酸涩伴着果仁清淡的余香直达舌根,激得人流口水。齿下坚硬的冰糖,微软的果脯,干脆的果仁,和着满溢的芝麻将油腻变得粘稠,就像是把所有暖色调的颜色糅合在一起,杂乱,突兀,却有一个统一的甜味。
这不算是一个好吃的月饼,甚至说,这很难吃,但唐陌看着眼前清澈的月亮,还是一口一口,把这要溺死人的甜咽下。
五个月饼,这其中还有一个被放在地上。
这世间有很多人逃避月光,因为它的光辉让黑夜的躲藏毫无意义,可有些人的月亮早就死在了腐臭的记忆里。
傅闻声看着那个孤零零的月饼忽就止不住了眼泪,陈姗姗默默移开目光,看着天上的月亮悄悄眨眼睛。
他们还没长大,就像一些人还没经历相逢,就学会了告别。
只可惜,思念的人无法与他们千里共婵娟,寄予愁心的明月也无法到达另一个世界的夜郎西,故乡的月亮再明也终究留不住游子。
于是,便成了“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哭什么,你活着就是最好的了。”傅闻夺声音平淡。
傅闻声更止不住眼泪,哭得声音更大了,唐陌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辽阔的山头,月亮盛着无数人早已被判处死刑的想念,向西,再向西。
作者虐死我了呜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