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林椿此时正像个小媳妇一样，忙着把玻璃杯里的水换成温度适宜的，听见林森森的提问，瞳孔似乎因为有些意外而放大些许。

“嗯……我确实没考虑过这样的问题。”他用指腹摩挲着下巴，做沉思模样，“躺上一天大抵就行了，如果还有问题的话……”林椿思考片刻，“我会帮你争取假期。”

林森森失语，她一时已然不知如何回应祖宗，目前看来，林椿的表现并不像经历沧桑的老者，不谙世事——这样的形容或许更加合适，或许是和阵法的纰漏有关吧，她想，无论如何，死而复生者不应像现在这般淡漠。

趁着林森森走神的功夫，林椿已经握住门把手，准备出去了。“林椿先生？”林森森有些慌了神，林椿这张脸太招人眼不说，若真遇见危险，万一祖宗他条件反射拿着弓箭对敌人一顿乱射，她林森森不得当场去世了。

“见个老朋友罢了，不必担心。”他隐约感知到玉座之间的波动，它来自少年生前、作为“帝君”的过去，缘当真是妙不可言，林椿自己都想不到，与对方的再会，竟在末世。

听见在这般话的林森森挣扎地更激烈了，甚至做出有损她温柔面庞的表情：“停停停！祖宗！”在疼痛中，思考更加吃力，她感到一团火堵在嗓子眼，林森森努力调动仅存的脑细胞，试图与林椿商量商量，“失礼…我的意思是，您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好。”没有任何犹豫的，林椿答应下来。

林森森憋了一肚子的无名火瞬间被浇灭，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闷热感。林椿难道不担心自己有什么古怪要求吗？她想，然后一本正经的说出自己的底线：“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动手。”

林椿自然也允诺了，毕竟如果林森森现在就去死，与他毫无益处。

他离开时甚至没惊扰窗边的渡鸦，就这样悄然无声的消失，与他出现时一样，甚至让林森森有种经历的的一切都是梦境这样的错觉，但四肢百骸之中流动的痛楚却使得她不得不保持清醒。

正午的光与风一般死寂，它们将少年的影子投在大地上，被废墟扭曲、剪碎，最终消散于某处阴暗，以林椿现在的状态，严格上来说，还不完全算得上人类，衬得上“投影”一词。

林椿沉溺于自己的感春悲秋，他原先罕有这样漫步，短暂的生命大抵在奔波中度过。他从林森森的记忆中了解，废墟中不乏名为「约翰四骑士」的怪物身影，想到这里，林椿难以察觉的蹙了蹙眉，仿佛将炸弹投入深海，沉寂之中混杂了些许风浪。

建筑物的死角里，白发男人正饶有兴致的观察、或者说视奸走走停停的少年，他的女王陛下自上一个夜晚、黎明还未到来，夜色极黑之时，完美而优雅的皮囊出现一丝裂痕，女王接着便让他——同样完美优雅（自称）的贵族，来找这位“人类”，带他见女王一面。

乍看之下，贵族并未发现少年除了大中午走在废墟中央之外有何特别之处，不过对于人类来说，勇气可嘉，相比少年的反常举动，贵族对他如玉石的眼更感兴趣些。

可惜的是，贵族的乐趣很快消失了，正在漫步的少年不知何时靠近了这片死角，用贵族“更感兴趣”的眼如同猎隼般扫视一圈，最终落在东南角的柱子上。

被发现了…？贵族嘴角完美的弧度撇下一瞬，l很快又恢复为戏谑模样，他缓步自阴影后走出，对着身高不到自己肩膀的少年微微欠身：“第七位始祖，费里德·巴特利，在此恭候多时了……「帝君」大人。”费里德并未从少年身上感知到任何属于上位者的气息，甚至他不曾散发家畜的总院猩甜，加之那如玩偶般过分精致、甚至让人有些恐怖谷效应的五官，似乎将他做成玩具——而非供于神坛才更加合适。

贵族面庞上的笑更甚几分，这是他掩饰残酷想法时最常出现的伪装，他完美的皮囊总让生人不自觉放下防备，再坠入贵族早布置下的网中，任他欣赏绝望前的呼喊。

“我来为您带路。”费里德直起身子，手面向上做出邀请动作，进入女王陛下的皇宫，必须途径吸血鬼所占据的地下城市，意味着贵族将领少年游览家畜们生活的地方，他似乎不悦于玷污少年的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