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兼济天下

孔芊芊还想再劝，却听到外面家丁喊了父亲的名字，心想要是父女俩在这里撞上，可就太尴尬了，便起身说道：“我得先走了，你不要钻牛角尖，要相信一切安排都是值得的，要相信你自己。”

　　说着，她转身从后堂绕了出去。

　　大鹏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反复品味着这句话。

　　她也知道这一切都是早已经定好的安排吗？

　　如果是的，她怎么会甘心自己的命运被这样定好呢。

　　大鹏心里仍然觉得难受，仍然想不透。

　　他起身迎接李县丞，两人一同祭奠过周侗。

　　“我听说周老先生病了，还以为不是太严重，没想到这么快人就没了。”李县丞叹了口气，见大鹏形销骨立，憔悴至极，便劝道，“逝者已矣，贤婿也要节哀。”

　　大鹏轻轻点头，并未答话。

　　李县丞对此也无话可说，只能勉强劝谏几句，在这边帮忙处理了些事物，日头向晚时才回转家中。

　　停灵七日后，众人按照周侗的遗愿将他安葬，大鹏托兄弟几人照顾母亲，自己则在墓边结庐而居，每日在墓边上香读书，以尽最后一点孝道。

　　孔芊芊仍然时时跑出来看他，和他谈谈心。

　　起初大鹏并不很愿意在义父坟前说这些话，然而毕竟心里梗得慌，他又从来不能在孔芊芊面前硬起心肠拒绝，谈了几次之后，心结稍稍有所消散。

　　“你真得觉得，我能够做到兼济天下吗？”大鹏一边拔除坟边的野草一边问。

　　“我不知道。”孔芊芊摇摇头，“这一切都要看你的选择。”

　　“我……”大鹏垂眸，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兼济天下这回事，只是一直疑惑，为什么义父那么看重他。

　　孔芊芊告诉他，如果不能将恩情回报给那一个人，那就把它播撒给天下人，因为说到底每一个人都是在盘根错节的网络中长大的，如果能够保护更多的人，能让更多的人活下去、活得更好，那就是最大的回报。

　　就像书上说的，孝之大者，名扬天下，以显父母。

　　大鹏自认为并不是很无私的人，时至今日，他心里想的仍然只有那些亲朋好友，他所做的事情也只是想保护他们而已。

　　他不认为自己能做到孔孟那样至圣的境界。

　　“现在又不是以后。”孔芊芊一眼看透他的心思，“人总是会变的，多看一天的世事，就多明白一分道理，就和昨天有了一分的不同。也许将来你会惊觉，心里所思所想已经和现在完全不同，可是又完全想不起来，究竟是怎么变化成那样的。”

　　“所以，一切都不要太早下断言，你还有那么长的未来……”说到这句时，孔芊芊忽然自己愣住。

　　她想起来，自己看到过大鹏这一世的结局。

　　其实并没有很长久……

　　想到这里，她低下头不再说话。

　　大鹏注意到她的动作，侧过头来看着她：“这就是你即便知道一切发展的轨迹，也依旧愿意遵从的原因吗？”

　　“是。”孔芊芊望着他手里飘零的枯草说道，“我想看看，你是否会在日复一日的打磨里，变得和从前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