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本来面貌

小鹂退下之后，孔芊芊才有了一个安静的空间细细回想之前的事情。

　　如今她完全想起来了。

　　就像太白金星所说的，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她所以为的来处只是一场大梦，她所以为的梦境，反而是自己真实的来处。

　　那一场梦境的开启，大约是在千年以前，她破壳而出的时候。

　　大凡鸟雀一族，三魂七魄在壳内便已经凝聚，只是需要借助破壳这一刻来进行融合，如果魂魄尚未完全融合，就被外力强行打开，便会出现魂魄游离之症。

　　要破壳，就少不了太阳的帮助。

　　她诞生在灵山，由一位小仙负责照料，只待破壳而出，便是天生地仙。

　　然而她出生的那一刻，天空却忽然黯淡下来，太阳也在一瞬间没了踪影。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小童子，让他不自觉松开了抱着鸟卵的手。

　　于是孔芊芊跌落到这孔雀台，在魂魄不全的情况下来到世间。

　　七魄留在体内，在懵懂无知的情况下修行着，三魂却沉睡起来，在一场梦境中自我补全……

　　孔芊芊抬起眼睛，看到藤萝下站着一个人影，便冲她笑道：“你看，我就说你不会消失的。”

　　孟欢摇摇头，眉宇间满是哀伤：“不，只是暂时还没有消失而已。”

　　她是梦幻泡影，是孔芊芊在梦境中为保护自己免于孤独而创造出来的一个朋友。

　　既然是梦中人，那就不可能在现实的世界中长存。

　　“总有一天你会忘了我。”她用悲伤的目光望着孔芊芊，“也许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乃至一两百年，你都还能记得我，可是更长远的岁月之后呢？你总会遇到新的人，遇到新的事情，它们会一层一层垒在记忆长河上，而我会在其中慢慢湮灭殆尽，连你自己都不会察觉到，我就那么消失了。”

　　从道理上来说，孔芊芊没办法反驳这些话，但是人生并不只有道理：“请相信我。”

　　“除了相信你外，我又能有什么选择呢？”孟欢忽然笑道，坐在她面前，认真捧着她的脸，“我本来就是为你而生的，即便将来有一天会消失，那也是该有的宿命，我谢谢你现在还能记得我，但是将来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再也不会出现了，也千万不要难过，那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只是你已经成长了，与现在不同了而已。”

　　孔芊芊眼中酸涩，孟欢的话可以说非常包容了，可正是这样的包容，才更让她觉得难过。

　　因为她笃定自己有朝一日终究会遗忘她。

　　而她没有胆量说这份笃定是错误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孟欢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白发老翁。

　　“太白星君？”孔芊芊有些讶异地望着他，“您今日怎么有空前来呢？”

　　取经已经是百年前的事了，狮驼国也是百年前的事了，她也终于在尘埃落定后，找到了自己的本源。

　　原以为，从今往后不会再与外界有什么干系，没想到竟然会有人主动前来拜访。

　　“公主，老朽这次来，是为了金翅大鹏的事。”太白金星抚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