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推心置腹

第二日天色微明时，大鹏才在恍惚中清醒过来，见孔芊芊坐在自己面前，不由吓了一跳。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刚睡醒的时候也不过这么回事嘛。

　　孔芊芊心里好笑，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

　　“我……昨天……”大鹏果然是喝蒙了，说话都有些期期艾艾。

　　“昨天大王一定很高兴吧，喝了那么多酒。”孔芊芊微微笑道。

　　见她形色如常，大鹏猜想自己大概没做什么很跌份的事，也慢慢平静下来：“是，你没有看到，什么东土大唐来的圣僧，还不是被我手到擒来！”

　　“那位圣僧如今还只是个凡人之躯而已，对于一个凡人手到擒来又有什么好吹嘘的。”孔芊芊见他有点得意忘形，立刻泼了一盆冷水过去，然而也接着说道，“不过我倒是听说，那位圣僧的大徒弟就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孙悟空，这个人的本事，着实不小。”

　　“确实不小。”提起孙悟空，大鹏也禁不住流露出一丝敬佩之意，“那泼猴身量不大，倒真有通天彻地只能，若不是我化出本相，还不一定能擒得住他。”

　　就算一时擒住了，也架不住猴哥智计百出啊。

　　孔芊芊在心里叹息一声，想着猴哥现在大概已经四处请救兵去了，大鹏回灵山的时候也快到了，便咬咬牙把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大王，我们相处的时日也不算短，随谈不上白首如新，也算倾盖如故。有些话也许我还不够资格说，但既然算是朋友，也应该尽力做一个诤友才是。”

　　大鹏微微皱起眉头：“你又想和我说过去未来佛那一套吗？”

　　他并不是不知道生而高贵的桎梏，也知道西天那位佛祖是有超脱法子的，可是他凭什么要臣服于对方呢，他难道就不能凭自己的本事走出一条无人可走的路吗！

　　他心中涌动着这样的愤懑，却听孔芊芊说道：“不，我的境界还没有那么高深，妄谈一次就够了，多说未免贻笑大方。只是大王，我很想和你说，不要将离经叛道看做是对抗那位尊者的方式，这样不会对他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唯一会受伤的，只是大王你自己。”

　　大鹏没说话，只抬眸望着他。

　　“我知道大王不是需要人管教的孩子，大王比所有人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然而这种清楚，也许也掺杂了当局者迷的惘然呢。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暂且压制一下心里那种涌动的怒火吧。大王分明可以感觉得到，这种怒火其实只是闲愁，是不会有人理解，也不会有办法发泄干净的。”

　　“除非完全抛却这具躯壳、这个身份，用完全不同的眼光看待世界，彻底让否则这种愁、这种怒、这种恨、这种高高在上的孤独，是完全没有办法消解的。可是如果完全抛却一切，大王还算是大王吗。”

　　“大王你应该早就想过这些了，想得比我更深刻得多。你也知道，这其实是无能为力的挣扎，你不是在和别人斗，而是在和自己，生下来那一刻就已经定型、又在千万年里不断巩固的自己搏斗。”

　　大鹏定定看着她，然后笑了一声：“公主这样侃侃而谈，看来是真正的心境澄明。”

　　孔芊芊摇摇头：“不，大王，我也有自己的迷惘，也有自己的无奈。只不过我和大王是不一样的人，或者说，我比较认命，我相信我终将要回到自己的原点。”

　　大鹏眼光一厉，猛地拉住她的手：“你说什么？你想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