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你的良心也会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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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江南岸》

“殿门被一把大锁紧锁着，殿口也站着侍卫天天守着，红豆每天守着殿口，只那侍卫送进来吃食时，说上几句话，每次都被江绾绾唤回来了。”

“几轮绿叶开过，恍然已走过好久，到了八月末了，江绾绾的生辰要到了，她却早已没有一丝期盼过她十九岁的生辰了。”

“今日侍卫只递进来一碗粥，一个馒头.红豆找他理论，被江绾绾拉了回来。”

“红豆端着粥和馒头，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江绾绾替她拭着泪，拿过那碗粥倒了些在另一个空碗里，拿着坐下了。”

江绾绾“快吃吧，一会就凉了.”

红豆“娘娘，红豆觉得不公，皇上他再怎么看不过您，就即便您一个人住着，这些东西也不够吃的呀.”

“说完，红豆的眼泪就又止不住了，抽抽噎噎的望着那碗粥，那个碗小的很，江绾绾分出去的更少，那馒头也有点发了馊，她不明白，那么相爱的人，却走到了这一步。”

“江绾绾喝了一口粥，几乎全是米水，见红豆愣着，连忙将她拉到跟前来。”

江绾绾“红豆，我知道这馒头不好吃，你不是说饿了吗？垫一垫，等我解了禁足，我就带你去吃好吃的.”

“江绾绾亏欠的望着红豆，红豆抽噎着，把馒头囫囵的塞进嘴里，真的好饿啊。又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粥，江绾绾望着红豆，她也是一个小孩。”

“红豆奋力的嚼着嘴里的馒头，突然想到什么，生生将那馒头吞了下去，好受多了。”

红豆“娘娘，我们可以去求求太后娘娘，她最宠你了.”

“江绾绾眼下扫过一丝不明的情绪，太后.李治不是她亲生的儿子，当初的李治是温和的，如今的李治却是疯了的样子，她老人家应该也凶多吉少吧.”

“红豆觉得不管怎样都要试一试，明日一早，她们就从后院溜走去兴庆宫，不管怎样都比现在好。”

“不过还没等到两人商量出来，殿门被打开了，一位公公上了前。”

“见到此景，江绾绾与红豆皆惊了一下，公公恭敬的冲江绾绾行了个礼，说太后有请。”

“江绾绾与红豆对视一眼，红豆扶着她出了殿，殿前停了轿，两人上了轿，一路心情十分复杂。”

“不多久，公公说兴庆宫到了，便与红豆在宫外等候。”

“太后坐在正殿上，衣着依旧那么华丽，先帝虽然去了，但她依然享受着属于她的荣光。”

“江绾绾几步便进了正殿，冲太后行了个礼。”

“见此，太后忙挽着江绾绾坐在殿里的木椅上，仔细的瞧着江绾绾，像看多久也看不够。”

太后“你倒生了一副好皮相，这模样倒也害了你.”

“太后的话中不免有丝心疼的意味，江绾绾懂又不懂这句话，太后一眼便看见了她那肚子，已经没有孩子了。”

太后“现在李治就像个疯子，绾绾你一定要活着逃出他的手里.”

太后“他刚开始登基温和柔顺，到了如今我也想不通，他为何像个疯子般？我问他，他说为了你.”

“语音刚落，太后便嗤笑两声，笑李治的蠢，他现在就是一个自私的皇帝，他见不得他的东西，在别人手里，见不得他的女人，心里有别人。”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一个疯子，只有他自己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他宁愿一辈子活在谎言里。”

江绾绾“为了我？为了我什么.”

“江绾绾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他斩了她父亲，疯狂打压李铭，他说一切为了她，为了她什么，一步一步远离他，还是更想恨他。”

“太后也觉得不明白，她认为他就是疯了的，没有理智了已，反正他一身令下，也没有谁不听他的。”

太后“我在宫中当了先帝三十年的宠妃，这三十多年太漫长了，全部都是处心积虑的算计.”

太后“我也没想到，当初一口一个喊我母后的人，如今要赐死我.”

“太后绝望的说出这句话，江绾绾更是瞪圆了眼睛，这句话的意思是，李治也要灭掉这个他最敬重的母妃。”

太后“我问他为何，他不答，我看出来了，我们这些人都是会护着你的人，我只向他提了一个要求，来见你.”

“不知何时，太后眼底已一片湿润了，江绾绾一滴眼泪也随即夺眶而出，这随意的一面，却是最后一面。”

“李治是要赶尽杀绝，他是怕，他还是怕江绾绾逃，少了这些护着她的人，她就逃不掉了。”

“太后紧紧攥着江绾绾的手，竟显得如此珍重。”

太后“绾绾，日后若你能逃出这座皇城...”

太后“为了这些你爱的人，你要亲手将匕首刺进他的胸口，替我问问他，他的心会不会痛.”

“太后紧咬着牙关，她虽不是他的母妃，但是他温顺的模样乖巧的模样，她还历历在目，如今他手上沾了那么多血，她只是想问问他，这些人在经他手倒下的那瞬，他的良心会不会痛。”

“她这一生，十六岁入宫，皇帝大了她十岁，她却一个皇嗣都未给他诞下过，后来她为了活下去，手上也沾了无数人的血，后来她才知她错了，到最后，李治生母意外去世，皇帝驾崩，李治继位，封她这个皇贵妃为太后，很是尊重，如今，她却觉得这三十多年太漫长了，她困入宫里太长了，这许是解脱，但斩首江父绝不是给他的解脱，而是给江府甚至江绾绾重重一击。”

“望着太后语气中对她的信任，江绾绾眼中含着泪光，重重的点了点头。”

江绾绾“我答应您.”

“太后冲着江绾绾轻笑了声，她那股子气质太像她少女的时候了，但江绾绾却没在这皇城遇到像先帝那般重视她的人了。”

“月光透过窗，斑驳了太后的裙角，点缀了这华丽的衣裙，太后站起身，望着天空上的那一弯新月，几十年前，先帝第一次与她相见，他在这个月夜挽过她，说她的眸子比月亮还亮，终究，这几十年，磨平了她的光。”

“往事如烟，太后紧闭着双眼，潸然泪下，匆匆一面，便是最后一面。”

太后“我话也说完了，芝兰去唤皇上吧.”

“一直在殿外的侍女应了声已经去了，声音有些颤，江绾绾低下头去抽噎着，终究还是要走的。”

“约莫过了会儿，芝兰将李治迎了进来，李治身后跟了个公公，手中端着杯盏，便是毒酒了。”

李治“见过母后.”

“李治掀起黄褂，冲太后行了个大礼，太后轻笑了声，说他也不必同她讲这些虚礼了，只叫李治亲自把那杯毒酒送过来。”

“李治的身影晃了下，淡瞟了眼太后身侧的江绾绾，接过身后公公手中的杯盏，一步一步向太后走去，走的太沉重。”

“立于太后面前，头垂的很低，太后颤着手接过那杯盏，盯着那杯盏，抬头望着李治。”

太后“治儿，我还想最后问你一句.”

太后“你现在真的没有一丝悔改之意吗？”

“太后盯着李治，她渴望李治摇头，可他没有，李治背过身去，望着殿外，眼底已是一片晶莹。”

“见他这般反应，太后大笑两声，她真的帮先帝带出了一个好儿子啊。”

“盯着手中的杯盏，太后闭了闭双眼，一口饮了下去，杯落人去。太后后仰在木椅上。”

“江绾绾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她知道她再一次经历了爱她的人，愿意保护她的人的离开。”

“李治转过身，瞪圆了眼，也抽泣着，望着太后，他其实不想这样的，同样也跪在了地上，公公冲外喊着太后薨了。”

“这宫中三十年，她无悔，因为她深爱着先帝，先帝同样深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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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亮了，早晨吹着丝凉风，李治取消了今日的早朝，下令全城守三月国丧。”

“全朝文官全来吊唁，当然也包括李铭，江绾绾守在灵堂旁，就瞧着李治跪了已两个时辰，她不禁觉得可笑，这不是他想要的吗。”

“李铭着一身黑衣进了殿来，手捏成了一个拳头，眼眶红通通的，急速的朝灵堂走了过来。”

“望着李治那模样，李铭便觉得恶心，现在天下人谁不知他的法子，太后平日里算个活泼的人，怎么能说去就去了呢。”

“李铭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虽然太后生前爱给他点鸳鸯谱，但是自从生母不在了，她一直在暗地里帮着他，也是他舍不下的人。”

“待再次抬起头时，李铭的泪已顺着落了下来，惹人心疼，李铭顾不了那么多，直接揪起了李治的衣领，江绾绾忙迎上来。”

江绾绾“李铭快放开，别在这里打起来.”

“李铭正怒火中烧，深吸了口气，拽着李治便往殿后的花院中的亭子走去。”

“两人一路扭打着，江绾绾不安的望着他们，有些话兴许还是说开的好。”

“到了亭子下，李铭狠狠推开李治，李治重重的撞到柱子上，两人怒目而视。”

李铭“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你还什么不满足的？”

李铭“斩首了江丞相，如今竟赐死了养你长大的太后！”

“李铭望了望远处有了几个官员，特意压低了声音，就那般直直的望着李治，他是天子，这天下都是他的，他有什么不满的。”

“双方都愣着，李治轻哼了声，一把揪起李铭的衣领，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李治“你问我？我想得到什么？不得问问你，怎么把她迷的神魂颠倒的.”

“李治的眼神飘向远处正在原地踱步的江绾绾，好看的眉头紧皱在了一起，样子十分不安与担忧，可惜不是在担忧他。”

“他贵为天子，开始他只是想让李铭臣服他而已，但是他听着李铭和江绾绾的那些过往，他嫉妒发狂，他望着她，江绾绾的心里却装的全是李铭。”

“李铭又狠狠的推了他一把，嘴角轻轻勾起，他笑李治的愚钝，他用这天下陪葬，不过是换来了一个不爱他的女人，但他也不会将江绾绾交于他。”

李铭“问问我，不如问问你的内心，你爱的是她吗？你不过是嫉妒而已.”

李铭“你觉得你比我强，她却爱着我.”

李铭“但是，她一心爱着你的时候，你却松开了她的手，推开了她.”

“李铭低垂着眼，看向被他推的老远的李治，他一脸惊恐，他的心里早已分不清爱了，他就是一个疯子。”

“李治晃着头，嘴里喃喃道不是的，他没有亲手推开她，她从来都没有看过他。不管怎样，江绾绾还是她的妃子。”

“这皇城围得住她，李治轻笑两声，撑着地面站起身来，一脸威胁的望着李铭。”

李治“她现在是我的贵妃，若你跟我对着干，她的命在我手掌心上，就像蝼蚁一样.”

“李治一脸狰狞的笑着，可怕至极，李铭回想着，江绾绾似又比起前几日瘦多了，他要带她逃出去。”

“两人恶狠狠的对视着，李铭狠不得立马将李治撕成碎片。只恶狠狠的留下一句。”

李铭“我劝你别再伤害无辜的人了，没人会爱上杀父仇人.”

“说完，李铭转身走出了亭子，李治望着他的背影，那么坚定，似乎，江绾绾在他身边，比在他这个懦弱的皇帝身边，更有安全感。”

“江绾绾瞧着李铭走过来，李铭又向太后磕了三个响头，这世的恩情，便下世再还吧.”

“李铭站起身，离着江绾绾有些距离，两人对视着，江绾绾的眼中尽是不舍与重逢的喜悦，他们多久没见了啊。”

李铭“绾绾等着我，我会接你出来的.”

江绾绾“我自是信你的...李铭你快些走吧，你我二人不必多说.”

“江绾绾背过身去，只见着李治赶了过来，江绾绾只装着不开心的模样，与李铭生生断开了一条线。”

“李铭低头浅笑了笑，不过这笑甚是苦涩，如今他与曾经相拥相依的爱人便要如此陌生。”

“侧过身子，便瞧见了李治的那一处衣角，带着一丝留恋，头也不回出了殿，他要踏平皇城。”

“那背影正挺着，带着江绾绾的依偎与依靠，让她心里总是能心安，如今这里是皇城，她自也不敢一直去望，回过神时，已瞧见了李治那如狼似虎的模样。”

“江绾绾冷哼了一声，她不是没爱过，如今她也不算后悔了，只瞟过李治一眼，跪在了灵堂前。”

李治“你觉得我不敢动你是吗？江绾绾，你究竟觉得你在我心中是什么身份？”

李治“我在你心中又是什么身份？”

“话音落，江绾绾不过冷笑了声，与李治退出灵堂外，两人终对峙着，你瞧着我，我瞧着你，可这眼中的东西都不像当初了。”

江绾绾“什么身份？你是这天下的君主，我是你的贵妃，便是这般身份.”

“江绾绾撇过头，李治这般样子他不想再瞧见，她难忘记，就这般瞧似温润如玉的少年郎，相继斩首她父亲，与抚养他自己长大的母妃。”

“两人的气氛一度降到冰点，李治的眼眶中不知何时滚落了一滴泪，眼睛变为了血腥的红色。”

李治“好好好，如今我已经走错了，我也不怕再继续走错了.”

“李治哽着一句话，抬着手，终是没下去手，他以为江绾绾还会像十七岁年纪的那一年那般。”

“挥了挥宽大的衣袖，李治跨过殿门，大步的离开了，恍惚中他们像深爱过多久，又好像从未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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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江南岸》第三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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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