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55）收留

仙门百家的人陆陆续续来到不夜天，一个个像是到了什么虎口狼窝，噤若寒蝉，日日缩着脖子装鹌鹑，大气都不敢喘。

莲花坞离得远，魏无羡和江澄还未来到，另一个熟人就抢先一步登门拜访。

“大小姐，有人拿着您的身份玉佩求见。”

听到侍卫通禀，温嫣眼中闪过讶然，露出了久不曾见的娇蛮笑容，给那暮气沉沉的面庞添了丝鲜活气。

“我就知道他迟早在清河混不下去！”

“聂氏哪里比得上我们温——”

她习以为常地夸赞着，话说到半截，想起了近日得知的东西，笑容陡然消失，沉默良久道：“叫他进来吧。”

若是曾经那个不谙世事的温嫣见到孟瑶来投奔，定会好生整治他一番以出愤愤不平之气。

但此时此刻的温嫣早就没有了理直气壮的底气，昔日的愤懑也成了没有依旧的无理取闹，她又怎么有兴致再做这种无聊的举动。

“参见大小姐。”

比起上次见面，孟瑶放的态度更低了，上来就跪地叩拜，几乎卑微到了尘埃里，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你先起来。”温嫣蹙眉，看不惯他这副奴颜屈膝的做派。

孟瑶余光不动声色打量她面色，见她是真的不满意自己这种举止，连忙顺从起身，低眉敛目立着静候吩咐。

“今日上午聂怀桑就到了岐山，你怎么没和他一起，而是自己跑来了不夜天？”

温嫣不咸不淡问道。

“孟瑶已经被逐出聂家，现在无家可归，只能斗胆来求大小姐收留。”孟瑶苦笑，眼神戚哀。

他嘴唇皲裂，面色苍白，漆黑的眼珠也不复往日明亮，像是个没有了生活希望的幽魂，梨涡仿佛都是苦的。

叫人看了就不禁心生怜悯，同理心泛滥。

温嫣瞧着他这模样，眼中果真流露出不忍。

孟瑶头垂得更低了，长长的睫毛不安颤动，完美遮住眸底晦暗。

他这副风餐露宿似的的憔悴打扮，当真不负所望赢来了大小姐的同情，也不枉他刻意饿了自己两顿。

“我院子里还缺个洒扫之人，你愿意留下吗？”温嫣沉吟片刻，如是问道。

“谢大小姐收留。”孟瑶并没有恃才傲物挑三拣四，毫不犹豫就应下了这份差事，叫温嫣面色更柔和了。

往日的傲气和娇纵似乎都是记忆的错觉，她淡淡笑着，美好娴静似秋月恬淡。

“你放心，我不会埋没你的才能的。只要你在我身边呆上一段时间，叫我亲眼瞧见你的本事，我就将你举荐给父亲。”

提到“父亲”二字，她顿了顿，不自然地转折。

“暂且就只有这些了，你且随绿荷下去安顿吧。”

温嫣说完，她身边的侍女就上前一步，示意孟瑶跟他去。

孟瑶颔首，低垂眉目跟着走出房间，门扉打开的刹那，将屋子里的药味和热度吹散。

他鬼使神差扭头看了一眼，便再也没能忘记这唯美到让人失声的一幕。

淡金色的阳光从门缝透进屋内，刚好从温嫣一侧肩头撒下。

她半张脸隐藏在暗影中，半张脸随白皙修长的脖颈曲线沐浴阳光之中。

苍白的面色被金光渲染，眉目清丽如同圣洁的神像，但她的眼神却是悲苦的、压抑的、破碎的，同阴影中朦胧模糊的面庞交相呼应。

堕落与圣洁交织，迸溅出无与伦比的魅惑，摄人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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