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36）善良

“俺赔钱给您……俺的钱都赔给您……”

“只要您饶了狗蛋，您可以把俺卖了……”

那妇女拉着孩子跪了下来，用力往地上磕着头，不过几下就磕出鲜血，枯槁的脸上流下浑浊的泪滴子，泥水泪水和血水混在一起，分外狼狈。

薛洋抱着降灾饶有兴味瞧着这副场景，他眼中并没有什么怜悯，一派残忍的漠然。

弱者在这个世道是不能算个人的，他早就明白了这一点。

只是——这位大小姐会怎么做呢？

大发雷霆杀了这不长眼的母子？

还是大发慈悲，只将他们打个半死？

薛洋满怀恶意地猜测着，眼珠子一转也不转黏在温嫣身上。

他最喜欢看大善人撕去伪善的皮囊，露出内里那丑恶的真容来了。

温嫣瞧了瞧自己手上、衣服上的污泥，又看了看妇女那褴褛的衣衫和卑微麻木的眼神，以及那放声大哭的孩子，冷冷开口：“闭嘴，吵死了。”

妇女忙闭上嘴，粗糙大手捂住孩子的嘴，颤抖地望向温嫣，眼神绝望而悲怆，像是预见到了自己母子悲惨的结局。

“薛洋。”温嫣一脸烦躁喊道。

“大小姐有何吩咐？”

薛洋勾起诡笑，呼吸都因为兴奋而急促起来。

她是要拜托自己替她杀人吗？

温嫣伸手：“给我点银子。”

？？？

薛洋表情僵住：“你说什么？”

“我说给我点银子！”温嫣一脸理直气壮，不悦催促，“你毁了本小姐那么多价值连城的法器，要你点银子怎么了？快点！”

她的钱在到栎阳的时候就已经花光了，本来想等天亮随便典当一件首饰换钱的，结果被他都毁了。

薛洋从怀里拿出锭银子扔给她，半眯着眼看她搞什么把戏。

“多拿点，你至于这么抠吗？”温嫣语气暴躁，把不满全发泄在了薛洋身上。

再磨叽她就要难受死了！

她还急着去洗漱呢！

薛洋惊疑不定，又依言摸出两锭银子扔给她。

心里猜测着，莫非她是想拿银子砸死人？

总不可能是给这对母子吧。

哈哈哈……怎么可能——

瞧着温嫣将银子扔给母子二人，薛洋笑容凝固在嘴角，仿佛小丑一样滑稽。

虽然她表情不屑，虽然她动作粗暴，虽然她像是在打发叫花子。

但，她确实是把银子给出去了。

温嫣厌恶呵斥：“穿一身破烂，着实脏了本小姐的眼，今日算本小姐晦气，还不快滚！”

妇人眼中爆射出希望的光，知道今日是遇上善人了，连声道谢。

“谢谢贵人，您真是活菩萨……谢谢……”

她拉着孩子就要走，地上的银子却一锭也没敢动。

“慢着。”温嫣叫住他们。

妇人瑟缩一下，眼神惊恐，以为她要反悔。

温嫣一瞥地上的银子，眼神不悦道：“你这是看不起本小姐？”

“俺不敢……”那妇人说着又要跪。

温嫣一脸腻歪地阻止她，烦躁道：“别跪了。本小姐送出去的东西还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还不拿走滚蛋！”

妇人哆哆嗦嗦拾起银子，试探地看了温嫣一眼。

她柳眉一竖：“滚。”

“谢谢活菩萨，谢谢活菩萨。”妇人激动得语无论次，拉着孩子对温嫣鞠了几个躬，在她发飙之前跑掉了。

母子二人一走，温嫣才疲惫地松了口气，一沉肩，脸上飞扬跋扈的表情卸掉，只剩下怜悯和温柔。

薛洋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想不到温大小姐还是个菩萨心肠。”

温嫣一惊，这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个讨厌的家伙看着，忙又摆出蛮横的架势来。

“本小姐只是嫌晦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