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场门柳唱起来,宋濯枝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后台,站不住,去了侧幕看他们,乌泱泱的人群,看不见台下,只听到声音。
她听着他们唱《发四喜》,从有记忆开始就听的一首小曲小调,像是勾连着她好多年前回忆,还小时,被老先生抱在怀里上台,哄着唱。
“福字添来喜冲冲,福缘善庆降雨平。”
“福如东海长流水,恨福来迟身穿大红啊。”
唱寿字时她不自觉开口唱,旁有工作人员低声说话,将她又从回忆里拉回来。
“唱的真不错。”
她投过去笑意的目光,含着感激,对方冲她微微笑,鼓励一般。
她看一眼热闹的台上,掩饰了自己略显失落的心情,回去后台。
后台杨九郎刚从洗手间出来,穿白色西装,人模人样,精神极了。
“枝枝,你咋没上去?”
“你们那都一对儿一对儿的,我一个人,上去干嘛?”
杨九郎:?
好像有被内涵到。
“甭紧张啊,”宋濯枝手背在后头,像老大爷一样,似乎后悔:“早知第一场你一个人报幕,我也说当个主持人陪陪你。”
杨九郎小眼睛看她,“现在也不迟啊。跟着我上去呗。”
“我这衣服怎么上台?”宋濯枝早料到他这么说,手一摊做无辜模样。
今儿算正式场合,宋濯枝穿杏色茶歇法式连衣裙,温婉动人,过肩的头发小卷戴了个明黄色发箍,倒显年轻,是“妹妹”的模样。
但也漂亮,一眼移不开目光,好些不熟的年轻演员看她,被孟鹤堂他们似乎不经意围住。
这衣服好看又适合她,但在大老爷们待得多的相声演员,她上去也压不住台,还是不合适。
杨九郎笑一声,“你以前可比现在听话。”
让上去就上去的。
“那是以前。”
台上声音歇了,有人下台来,杨九郎连忙准备上台,离开前还要招惹宋濯枝,拽一把她的发尾,被走前头进来的周九良啪一声打掉。
“枝枝不气,回头告你舅舅,骂不“死”他!”
孟鹤堂跟哄小孩一样,宋濯枝拍开他的手,让开位置,同郭麒麟一同送老先生们回去。
他们回来时后台只剩要演出的演员了,孙九芳已经上台了,声音往后台传,从略显紧张到慢慢打开,如鱼得水,宋濯枝听得很紧,像是自己经历一样。
忽然失神。
她什么时候能上这个舞台,名正言顺,也有人叫好。
年少时咬牙坚持,并不觉得自己特殊,天蒙蒙亮同一群哥哥们起来去练功,日子不甜,苦。
去小园子,她站侧幕看台上有人唱念吹打,台下人声声叫好,气氛热络。
就把苦咽下,以为自己有朝一日能够上台。
后来发现不是,她是最特殊那一个,上台永远是串场的,好像可有可无的主持人,每个哥哥都找搭子,她不用,也没有人给她找。
理所当然又无比残忍的告诉她,她不是这个舞台的人。
周九良端一杯温水过来,指尖无意碰她手背,凉的,他复抬眸看少女面庞,眼神拢不到一块儿去,失神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