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尚九熙和何九华一起到周九良家门口敲门的时候，着实让周九良愣了很久。

　　“你们这是……”

　　握手言和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尚九熙就低声告诉他。

　　“师哥，我看到枝枝了。”

　　可让尚九熙没有想到的是，眼前的周九良并没有想象中的惊讶，他只是愣了愣，才微微让开，转身进了里屋。

　　“进来说吧。”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何九华，何九华也很疑惑，努了努嘴，“先进去。”

　　两个师弟坐定了，周九良给他们倒了茶水，才不急不缓地开口，“说说吧，您是从哪儿看到枝枝的，A大校门口？”

　　尚九熙诧异，“师哥，您怎么知道？”

　　周九良猜的八九不离十，垂眸笑了笑。

　　“小姑娘看过我们的直播了，她有一个室友参加了德云社招生——就是上次让你记得连线的那个小姑娘。”

　　周九良也没有瞒着尚九熙，一言一语的都一一解释清楚。尚九熙从激动中慢慢回神，冷静下来后，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

　　“枝枝好像……不愿意见我们。”

　　当年枝枝走得太突然了，什么消息也没有留下，发过去的信息打过去的电话通通没有回音，直到郭老师告诉他们，枝枝去了她的亲生家庭，去了美国，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但即便这样，为什么要和这边彻底断绝联系呢？

　　沉默着不说话的何九华抬眸，“我们去找她吧。”

　　周九良微愣。

　　他刚想说，孟哥说过了还是不要打扰小姑娘，就看到何九华坚定的目光，“我觉得枝枝不是那种人，她也许有什么苦衷呢？我们去问问清楚不就得了吗？”

　　一时间，三人都没有说话。

　　但都有所动摇。

　　最后打破这份沉默的是烧饼的电话，破铜锣一样的嗓子充满了力量，“九华，你咋还没来啊，咱不约好了对对活么？”

　　何九华看了看还在犹豫的两人，咬了咬牙，猛然开口道:“饼哥，咱们商量个事儿。”

　　——

　　晚风裹挟着各种调料的味道和欢声笑语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过，夜空在霓虹里沉默。

　　宋濯枝以为自己会逃。

　　可是一转头，看到都静静看着她的四位哥哥，她所有的心防都溃败了，所有的惊慌和害怕都被思念和重逢的欢喜打败，她哽咽着声音想叫他们，可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再开口时，已然泣不成声。

　　谁也没想到小姑娘会哭成这样，上一次这么哭好像还是张云雷的事儿的时候。四个人都愣住了，本来还以为宋濯枝会不想见他们，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会是这样的场景。

　　可是小姑娘哭的那么伤心，好像有无尽的委屈一样，让他们的心都揪起来了。

　　还是烧饼先反应过来，他走过去，微微低头，许久未见的小姑娘变了不少，这幅模样哭起来太让人心疼，让他也有些哽咽和难受，“枝枝，你哭什么呀？”

　　他戴着口罩，声音闷闷的。

　　宋濯枝再也忍不住了，她抽噎了一声，走上前紧紧抱住了烧饼，声音仍旧哽咽。

　　“饼哥……”

　　她好想他们啊。

　　————

　　今儿三里屯演出，等着角儿们入场的观众们迟迟没看到烧饼和何九华进来，直到演出开始了，都没有看到。

　　虽然纳罕得很，却也只能作罢的观众只能进场。

　　然而一些没票的人便一直候在了门口。

　　于是他们就看见烧饼和何九华进来了，身后跟了三个小尾巴，包的严实，又像是助理。

　　一进后台，烧饼才松了一口气。

　　“赶上了。”

　　倒二已经到了尾声了，他和何九华匆匆换上水裤和大褂，上场前叮嘱妹妹，“枝枝，有什么话等哥下场了再说。”

　　看着红着眼睛的姑娘乖乖点头，烧饼心里头怪不是滋味。他转头又叮嘱周九良和尚九熙，“九熙，九良，好好照顾枝枝。”

　　他和何九华一步三回头。

　　五队其他的演员都有些好奇戴着口罩的宋濯枝，可到底师哥们不像是能开玩笑的状态，且这里气压还低低的，他们便也不敢多问，只能匆匆先下班离开。

　　独留下几位角儿和宋濯枝。

　　久别重逢，宋濯枝哭得打嗝。

　　车上的时候烧饼一边给她递纸巾一边说她，“怎么这一哭就打嗝的毛病还没改呢？”

　　这会儿她心情平静下来了，看着两位沉默不语的哥哥，抿了抿嘴，才哑着声音叫。

　　“哥哥……”

　　“哎——”

　　两人连忙齐声应。

　　她开了口，尚九熙也没问为什么之前见到他要跑。只是看着她眼睛这样红，实在是让人心疼，他低了低头。声音也低低的。

　　“枝枝，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宋濯枝缓缓摇头，“我……没有，只是，突然见到你们……我好开心。”

　　她好害怕，害怕再见面，曾经对她那么好的哥哥们会责怪她，会质问她，可是没有，他们还是如曾经一样温柔那些她害怕的，不过是数年离家后恐惧增生成的梦魇。

　　周九良将她勉强的样子放在眼里，沉默着起身倒了杯热水放在她手边。

　　尚九熙有好多话想问她，可却不知道从哪里问起，最后千转百回，连珠带炮般，“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好不好？在美国生活得怎么样？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很好，哥哥。”

　　宋濯枝眼眶微湿，轻声说。

　　她只要回来了，就很好。

　　她端起手边的热水，温热的，不烫也不凉。

　　小口喝了几口，都不说话了，就听到前台两个哥哥的声音。

　　恍惚间记起，好久以前，她经常来后台玩儿。

　　七队成立后，五队和七队老抢着要她去后台，后来为了一碗水端平，宋濯枝还写了个安排表，三五七去五队，二四六去七队。

　　周日被小舅舅带过去三庆园当主持人。

　　后来上了高中，王惠说，得好好学习了。

　　她这才把心都扑在学习上，来的就渐渐少了，有的时候即便来了，也是在一边安安静静写作业，写到十点多哥哥们下班，带着她去吃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