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念远领着十多名蓝氏弟子在集合地的一处角落站着,兀自出神。
面上冷若冰霜,竟是与蓝忘机有几分神似。
魏无羡与江家众人到后,扫了一圈,看到蓝念远,本想上去同他招呼。
却被江澄警告,
江澄字晚吟勿生事端!
只好作罢。
忽然,前方有人高声发号施令,命令众家子弟集合成阵。
这人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十八九岁的模样,趾高气扬,相貌勉强能和“俊”沾个边。
但和他的头发一样,令人感觉油腻腻的,不甚清爽。
此人正是岐山温氏家主最幼一子,温晁。
温晁颇爱抛头露面,不少场合都要在众家之前显摆一番,因此,他的容貌众人并不陌生。
他身后一左一右侍立着两人。
左是一名身姿婀娜的明艳少女,柳眉大眼,唇色鲜红。
美中不足的是嘴皮上方有一粒黑痣,生得太不是位置,总教人想你下来。
右则是一名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阴冷男子,高身阔肩。
温晁站在坡上高地,俯视众人,似乎很是飘飘然,挥手道,
温晁都把剑交上来!
人群骚动起来,有人抗议道,
万能修真之人剑不离身,为什么要我们上交仙剑?
温晁刚才是谁说话?谁家的?自己站出来!
刚才出声那人,顿时不敢说话了。
场中渐渐安静下来,温晁这才满意。
温晁就是因为现在还有你们这种不懂礼仪、不懂服从、不懂尊卑的世家子弟,坏了根子,我才决心要教化们。
温晁现在就这么无知无畏,要是不趁早给你正正风气,到了将来,还不得有人妄图挑战权威、爬到温家头上来!
明知他索剑是不怀好意,可是如今岐山温氏如日中天,各家都如履薄冰,不敢稍有反抗,生怕一惹他不满,就会被扣上什么罪名累及全族,只得忍气吞声。
温氏仆从走到蓝念远身前,蓝念远将背上终离解下,交出,面上毫无变化,令得那边的魏无羡感到几分奇怪。
但是想想这人是蓝念远。好吧,我其实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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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晁所谓的“教化”,也就是每日站得高高的,在众人面前发表一通讲话,要求他们齐声为他欢呼、一言一行都以他为楷模。
夜猎之时,他会带上众家子弟,驱使他们在前奔走,探路开道、吸引妖魔鬼怪的注意力,奋力拼杀,然后他在最后一刻出来,把被别人打得差不多的妖兽轻松击倒,斩下头颅,再出去吹嘘这是自己一人的战果。
如有格外不顺眼的,他就把这人揪出来,当众责骂,斥得对方猪狗不如。
前年参加岐山温氏的百家清谈大会,射箭那日,温晁也与魏无羡等人一同入场。
他满心觉得自己会拔得头筹,理所当然地认为其他人一定要让着自己,结果开头三箭,一箭中,一箭落空,一箭射错了纸人。
本该立即下场,但他偏不下,旁人也不好意思说他。
最后计算出来,战果最佳的前四名为魏无羡,蓝曦臣,蓝忘机,金子轩。
温晁大觉丢脸,因此尤其痛恨这四人。
蓝曦臣,蓝忘机未能前来,他便揪着其余二人,日日当众责骂,好不威风。
原本蓝念远身为蓝曦臣和蓝忘机的弟弟,又在云深当着他的面,击飞一名温氏弟子,也是要被针对的,可他每次看到蓝念远的时候,都有种心悸的感觉,是故没有发作。
最憋屈的要数金子轩,他从小是被父母捧在掌心的长大的,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要不是兰陵金氏其他子弟拦着他,再加上温逐流不是善茬,他第一天就冲上去和温晁同归于尽了。
而魏无羡已经在莲花坞遭虞夫人的花样痛骂数年,压根不把他这点段数放在眼里,下了台仍是笑嘻嘻的。
这日,众人又是大清早便被温氏家仆轰了起来,像一群家禽一样,被驱赶着朝新的夜猎地点走去。
此次的夜猎之所,名为暮溪山。
愈是深入山林,头顶的枝叶愈加茂密,脚底的阴翳也愈加铺张。
除了树海涛声和脚步声,再听不到别的声响,鸟兽虫鸣在一片森然中格外突兀。
许久之后,一群人与一条小溪迎面汇合。
溪水淙淙,其间还有枫叶逐流飘零。
溪声枫色,无形将压抑的气氛冲淡了几分,前方竟然还传来咯咯吱吱的轻微嬉笑声。
魏无羡和江澄边走边嘀嘀咕咕地变着法子咒骂温狗,无意间,他回头一瞥,瞥见了一袭白衣。
蓝念远就在他身后不远处。
因为走得较慢,蓝念远落在了队伍后面。
魏无羡这几天有好几次都想跟他套套近乎、叙叙旧,奈何每次蓝念远都见了他便转身,魏无羡表示很郁闷,明明上次分开还好好的。
此时离得近了,不由得多留了几分意。
魏无羡发现蓝念远虽看上去与平时无异,但脚步下却带了几分轻浮,面上也是毫无血色。
见状,魏无羡放慢速度,倒退着走到蓝念远身边,与他并肩而行。
魏婴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