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场中一时静的可怕，唯有清月仪态自若的跪下，叩首。

她若成为柳家人，弟弟宁清逸就能保全，且这一路的风险必将减少许多。

清月笑颜看着国君说再议，看着他把柳家的文书压下。

她转身走出殿堂时，才惊觉强做笑颜的脸庞早已僵硬到麻木。

钦天监。

羽枫近来忙着拉拢先皇后的势力，始终未回清卿宫。所以，当他在钦天监听闻了清月有下嫁柳青的意图时，他才明白他这几日错过了什么。

他以为他的公主永远都是骄傲而坚强的，她有足够强大的精神支撑着等到风轻云淡的未来。可是，她在半途就轻易毁了从前积累的所有。那么他又算什么？

国君的使者来了，将清月公主与柳青的生辰八字呈上，要测姻缘。羽枫窝着一肚子火接过使者递过来的笔墨，看也不看生辰，直接提笔写下：八字不合！

柳青一脸嘚瑟的来了。

柳青羽大神，近来可好啊！

羽枫……

柳青不要生气嘛！

柳青我柳青怎么也是一表人才啊，也就公主美人勉强能配的上，还望羽大神祝福我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啊……

羽枫眯着凤眼，还未等他说完，无比干脆的送了他一个字——

羽枫滚！

然后，柳青又一次被他踹出了钦天监。

一股怒意翻腾在胸口，纠缠出彻骨的疼痛。

羽枫有些无力的坐在阶前，他可是永生的凤凰啊！可心里怎么就这么痛呢？……

他俯下身，喉头一甜，指尖在唇边轻轻一抹，是猩红的血。

果然，他也没有多钱时间了么。

霜儿找到羽枫时，羽枫就倚在阶前望天，双目无神。

霜儿凤凰大神，公主有请。

清卿宫，清月早已屏退了众人。

她立在寂静的大殿里，换回素衣白裙，像暮光里的雪色花瓣。

羽枫想起以前清月在空阔的大殿里为他配药时的笑颜，想起那个月夜里，清月随他遨游天际时达成的默契……他想起万众之中他们十指相扣，她立于人群中，高贵而孤傲，冷艳而坚强。

羽枫袖里的手捏成拳，狭长的丹凤眼却不起一丝波澜。

羽枫你当真狠的下心，对我，也对你自己。

清月眉头微皱，衣袖轻轻掩在唇畔。

清月羽枫，你可记得我曾说过，怕是终有一天，我会身不由己？

羽枫凤眼低垂，脸颊边是一片晦暗不明的阴影。

清月转身向殿里走去。

清月若你还信我，请随我来。

羽枫咬牙跟了上去。

她带他停在梁柱下，帘后沉稳地走出一个眉宇明亮的少年。

羽枫他是？

清月他是我的胞弟宁清逸！

少年上前规规矩矩行了一礼，举止端正自然，与常人无异。羽枫哑然，宁清逸不是痴呆了吗？

清月眼眸沉寂

清月清逸若不装傻，怎能在柳家的倾天权势下活到今日？

忽然她敛了衣袖，一揽裙摆，郑重地朝羽枫跪下。

清月清逸聪慧好学而隐忍多年，治世权谋并不会输于柳家支持的宁清瑜。今日之事，清月只求你能成全。

羽枫唇边漾出一丝苦笑。成全她和柳青？让她在柳家的荫蔽下藏好清逸，再谋划反戈一击？

聪明，真聪明！可她何曾考虑过他的感受？

他附身扶她起来，而后扳过她的肩膀，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

羽枫你记着，你是我羽枫的公主，整个天下我都能给你，你是日后能翻身掌权睥睨天下的人，区区一个柳家又算什么？

他羽枫有有足够的能力，为她倾尽所有，在所不惜。

羽枫清月，我曾想我是神仙，是凤凰，从不会有什么牵绊，可你赢了，天大地大，我也放不下清卿宫，放不下你。

清月怔着，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汹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