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星月

中秋满月的时候，上古携着白玦来和玉照一起吃月团，炙阳坐在玉照身旁，替她剥葡萄，一个两个的，皆是成双成对的，天启坐在一旁，怎么换姿势都觉得不得劲。

再一看宴席之中，元启不顾炙阳的黑脸，厚脸皮地夹在玉照和炙阳中间，炙阳剥的葡萄多半都进了他的嘴里。

天启丢了一粒花生米进嘴里，转头环视四周，忽然道：“月弥呢？这么热闹的场合，她怎么没来啊？”

炙阳剥葡萄的动作一顿，上古夹菜的筷子顿在了原地，白玦面无表情，似乎没听见他的话，只有玉照看向他，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开口出声，道：“月弥前几日已向我们请辞离开神界了。”

“离开神界了？！”天启瞪大了眼睛，猛地站起身，连连追问道，“她去哪了？一个人走的？什么时候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大殿里的诸人都沉默不语，各吃各的菜，天启着急上火地在朝圣殿里转来转去，一刻也坐不住了：“她一个姑娘家家的，法术也不行，心倒是野了，一天到晚就想着往外跑！”说着，他又责怪玉照等人，“你们怎么不拦着她呢？这要是在外面出点什么事……”他越想越害怕，当即就要去找月弥，“不成！我得去看着她！”

“月弥是星月女神，乃真神之下神职最尊者。她的剑法超群，三界之中少有敌手。虽是性子贪玩了些，却也不失稳重，自会审时度势，不会冲动的。”玉照缓缓开口，似乎能一眼看穿天启的心思，“她纵然是孤身游历三界，亦不会遇到什么不测。倒是你，天启，你为何会这般慌乱？”

天启一怔，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关心则乱，关心则乱。有些事情，他从来都不敢去想，便以为自己真的就全然不知情了。

相识数万年，天启与月弥是最好的朋友，是酒友，亦是棋友。相伴相知万年里，月弥始终在他身边，直到灭世阵法里，破碎的星光一点一点消失，他方晓得何为心痛的滋味。

主神垂怜苍生，招诸神重归于世。月弥复生之后，与他在妖界的第三重天相伴。她从不去说自己究竟有多爱天启，也不去计较自己为天启付出了多少，但星月女神的情意，三界众生都看在眼中。

元启挖出星月酒时，埋在桃花树下数也数不清的酒，或是他们初见之时的露水所酿，或是他们赏月时的星辉所酿……说不清道不明的万千情意盛满了月弥的整颗心。神生漫长，她总也默默无闻地陪伴在天启身侧，从不要求他回应她的情意，她不过是想消解天启的忧愁，等待着他偶尔的一次回眸，如此，足以。

星月皎洁，一生只动一次情。既已经予了真神天启的情意，便再也不能予旁人了。

上古和玉照对视一眼，眼底俱是了然，实则也并非无情，不过是胆怯吧。可若是任由这二人这么拖下去，只怕玉照腹中的孩子都出世了，他们还不曾说开心结呢。

上古缓缓咽下一枚葡萄，忽然状似无意地开口道：“我听月弥说，她想去仙妖边境的罗刹地摘取月见草，也不知道此刻到了没有……”话音未落，殿中的天启便不见了人影。

窗外月色正好，玉照摇头浅笑，忽然握住炙阳的手：“泊月何人去，高时见海城。”她隔着元启与炙阳相望，轻轻抚上微微凸起的小腹，“炙阳，这个孩子，就唤作泊月吧。”